!他夫人虽狠,我只是不专宠,他自然不妒忌我,只一味奉承他,料他也不好打骂我。若说他姬妾多,正好结伴顽耍。若怕我捱不上,我原因避祸而去,岂是图风月的?”毛胡子道:“这是你情愿的。还有一件,那武官未必能多出财礼,你妈妈若索高价,就难成了。”灵犀道:“你去对他说说,看他出多少财礼。”毛胡子道:“大约至多只好二百金,多了未必出得起。”灵犀道:“须三百两才得妥哩。你去讲了看。”毛胡子去了。
  灵犀便来对妈妈、兄弟说。妈儿道:“你好自在性儿!你要从良就从良,我不知费了多少气力,才养得你一朵花儿才开,要去,也须待我挣得个铜斗般的家私再去。”文楼来劝道:“妈妈不是这话,妹子立心如此,不如随他去罢。”妈儿道:“好容易!就要去,也须得千金财礼才能去哩。”灵犀道:“妈妈!我也是好人家的儿女,不幸流落风尘,一向承妈妈恩养,我年来也寻了千余金报答过你。我只因受不过人的气,故要从良。这崔尚书是当今第一个有权势的人,我若到了他家,得些宠爱,自然照管你,莫说铜斗,就银斗也可有。这个穷武官能有多少家私?肯出三百也就算好的了。你且收着,至于养老送终,都在我身上,必不负你;你若执意不肯时,你便悬梁自尽,看你倚靠何人!”妈儿虽是口硬,心里已软。徐府的管家来兑了三百两银子。灵犀随即收拾作别,上轿而去。
  徐副将办成妆饰衣服,送到崔府来。呈秀一见,神魂飘荡,快乐难言。果然夫人颇作威福,当不得灵犀放出拿客的手段来,竟把个女将军骗伏了。众姬妾也被他笼络得十分相好。呈秀在此中年,得了这个绝色,朝夕欢娱,哪顾作丧。正是:
  凌波窄窄眼横秋,舞落金钗无限羞。
  任你铁肠崔御史,也应变作老温柔。
  呈秀心满意足,终日不离。
  一日,正在房中打双陆,只见门上传进帖来道:“侯爷请酒。”呈秀接来看,上写道:“谨詹十五日,薄治豆觞,为家母舅预庆,恭候蚤临。愚表弟侯国兴顿首拜。”呈秀道:“晓得了。”门上出去。呈秀道:“我还没有与老爷称觞,他倒占了先去!”于是丢下双陆出来,问办礼的可曾备齐。一面差人约田尔耕等订餪寿日期。
  原来忠贤是三月晦日六十生辰,各省出差的内臣,都差心腹家人,各处寻好玉带古玩,织造好锦缎,置造好酒器,不惜价钱,只要胜人。写成异常阿谀祝寿的禀启,先期进送。其余各省外官,只得随例置办尺头金银酒器方物,武职也都有礼解进。才到三月初旬,早有庆贺的来了。先是客巴巴率子侄到忠贤私宅餪寿。
  这酒席非寻常可比,不但竭人间之美味,并胜过内府之奇珍。但见:
  海错山珍色色鲜,金齑玉薤簇华筵。
  麻姑手劈苍麟脯,玉女亲裁白凤肩。
  芍药调羹传御府,珍珠酿酒泻清泉。
  奇香异味人间少,浪笑何曾十万钱。
  客巴巴举杯上寿,互相酬酢交拜了,然后安席。忠贤道:“在咱家该是姐姐首坐。”印月再三不肯。忠贤道:“崔二哥你是个读书人,该是谁坐,你说,自然停妥。”呈秀道:“爹爹虽然是主,今日之酒是姑母代爹爹称觞的,又有主道在焉,莫若只叙家庭之礼,还是爹爹首坐,姑母二席,亦同是上坐。”
  忠贤笑道:“这是来不得!也罢,咱也谦不过你,咱有僭了。”客氏道:“李二哥、刘三哥请上坐!”永贞道:“我们怎敢与爷并坐?”忠贤道:“姐姐你坐罢!不要过谦罢,今日承姐姐厚爱,咱弟兄们同坐了罢。”永贞等才告坐坐下。二席是李永贞,三席是刘若愚,印月坐了第四席。两边都是侯、魏二家的子侄并众干儿子,一个个佩玉横犀,红袍乌帽,各人安席序齿坐下。
  那席上用的不是寻常黄白器皿,俱是异样杯盘。只见:
  黄金错落紫霞觞,玛瑙为盘竟尺长。
  更有玉精来异域,杯传五色夺奎光。
  不独器皿精奇,地下都是铺的回文万字的锦毡,厅上锦幛布满,幔顶上万寿字的华盖,四围插着牡丹芍药各种名花,那桌围椅褥都绣的松柏长春。一会间女乐齐鸣,玉箫鸾管仙音缭亮。只见:
  纤纤玉手漫调筝,依约传来天上声。
  更促柳眉歌楚曲,顿教钗嚲玉斜横。
  演戏的子弟也是客巴巴家的女班。真是:
  清讴雅调出三吴,便是秦青亦返车。
  娇面如花肤胜雪,恍聆仙乐列华胥。
  直饮到玉漏将残,晓钟初动,大家沉醉而散。
  次日忠贤亲往谢酒。那些子侄,李、刘二弟兄并众干儿子,都轮流置酒称庆,在席并无外客,总是他一家儿的人,就如杨国忠姊妹一般。正是:
  金凤冠裁佩纫霞,已惊秦虢骑如花。
  更饶几个杨丞相,袍绕绯龙玉带斜。
  到了正日,大厅上中间悬起寿轴,乃兜罗绒边,尽是珠宝翡翠妆成的“寿山福海,八仙庆寿”。中间以蜀锦为心,寿文以黄金为字,钉在上面。两边高烧彩烛,围屏上都是唐宋人画的寿意,配着时贤的赞颂。寿联也是美锦为的,上铺翠云龙剪金为字。其联句道:
  一身全福德,极富极贵以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