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交纳。昔刘瑾招纳亡命,曹吉祥倾结达官,忠贤盖已兼之。不知意欲何为?其大罪二十二。
  忠贤进香涿州,警跸传呼,清尘垫道,人人以为驾幸。忠贤此时自视为何如人?想亦恨在一人之下耳!其大罪二十三。
  忠贤走马御前,上射其马,贷以不死。忠贤不自畏罪,乃敢进有傲色,退有后言。从来乱臣贼子,只争一念放肆,遂至收拾不住,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?其大罪二十四。
  伏乞敕下法司,逐款严究正法,以快神人共愤。其奉圣客氏,亦并令居外,无令厚毒于宫中。其傅应星等,亦着法司勘问。
  其时有给事魏大中、陈良训、许誉卿,御史周宗建、李应升、袁化中,太常卿胡其赏,祭酒蔡毅中等,并勋臣抚宁侯朱国弼,南京兵部尚书陈道亨,侍郎岳元升等,交章论劾。
  又有工部郎中万燝,因陵工不敷,奏请内府废铜铸钱足用,为忠贤所阻,也上一本论他大略曰:
  臣见魏忠贤毒捕士庶,威加缙绅,生杀予夺尽出其手。且自营西山坟地,仿佛陵寝,前列祠宇,后建佛堂,金碧辉煌。使忠贤果忠、果贤,必且以营坟地之急,转而为先帝陵寝之急;必且以美梵刹之资,为先帝陵寝之资。乃筑地竖坊,杵木雷动,布金施粟,车彀如流,曾不闻一痛念先帝之陵工未完,曾不一蒿目先帝之陵工无措,靡金数百万。乞加显戮,以安人心。
  李永贞将本俱拿到魏忠贤面前,一一读与他听。忠贤道:“杨涟仗着顾命大臣,欺咱也罢了。只些科道小畜生,还说是言官,那万燝不过是个部属,前日要内里发废铜,因咱没有允他,他就怀恨也来论咱。朱国弼是个武职世爵,有多大的面皮,也跟着他们文官里头鬼混,岂不可笑、可恼!”刘惹愚道:“这几个本,只有杨涟的本来的利害,件件都是实事。爷须先到里面讲明,说各大臣之升迁,都言官论劾,阁臣票旨,缉拿人犯原是东厂执事;荫袭赏赐都是皇上的天恩。宫中之事,外面何由得知?这总是风闻陷害。哭泣不止,皇上自然不难为爷。”永贞道:“不是这话。上前泣诉,纵洗清身子,皇上也必不肯十分处他们。及本批到阁下票拟,那韩老儿就与爷不睦,前日害了赵选待与成、裕二妃,他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。皇上设因此本问起那些嫔妃们来,必是直言不隐。如今客太太又不在内,何人代爷辨白?不若只是把本按住,不与皇上见面,竟自批发,先把杨涟放倒,看阁下怎么票拟。”
  计较停当,就批在本上道:“杨涟寻端沽誉,凭臆肆谈,是欲屏逐左右,使朕孤立,着内阁拟旨责问。”大学士韩爌见了,甚是骇然,便具揭道:“忠贤乱法,事多实据。杨涟志在匡君,且系顾命大臣,不宜切责。”魏广徵道:“圣意如此,大人与他做甚冤家。”韩相公道:“今日杨大洪之弹章不效,则忠贤之势愈炽矣。”遂不听魏相公之言,竟自具揭进去。忠贤竟自不理,批出旨来道:“大小各官,各宜尽心供职,不得随声附和。”果然众官都不敢做声。次后传旨道:“朱国弼出位言事,且事多遮饰不的,着革职查写,本人交锦衣卫重处。万燝前次抗旨请铜,语多谤讪,已经宽宥;今又借端渎扰,狂悖无理,着革职,廷杖一百。”此时内阁具疏,两衙门具疏救理。御史李应升有本:“乞念死谏之臣,大作敢言之气。”忠贤俱蔽抑不下。
  田尔耕得了旨,次早即差校尉到寓所,把万郎中拿下。其时正当酷暑之时,才进得长安门,遇见几个小黄门骂道:“你这该死的蛮子,谁叫你说咱祖爷的。”
  揪着头发一齐乱打,也有拳打的,也有脚踢的。那万燝双手被校尉用铜手铐子扭住,不能遮挡,只得认踢打。及到午门时,头发已被揪去一半,气到将没了,身上的青衣扯得粉碎。拿到衙门丹墀下,只见两边的:
  刀枪密布,朵杖齐排。刀枪密布,尽是羽林军、锦衣军、御林军,个个威风凛冽;朵杖齐排,都是叉刀手、围子手、缉捕手,人人杀气狰狞。堂檐前立着狐群狗党,红袍乌帽掌刑官;丹墀下摆着虎体狼形,藤帽宣牌刑杖吏。缚身的麻绳铁索,追魂的漆棍铜条。假饶铁汉也寒心,就是石人须落胆。
  只见黑丛丛的几群校尉,把万郎中抓过来跪下,叫道:“犯官万燝当面。”
  两傍一声吆喝,声如巨雷。锦衣卫掌堂指挥田尔耕,将旨捧的高高的,宣读过了,道:“拿下去打!”那些行刑的早已将他捆缚停当。内官又传旨道:“着实打!”阶下答应一声,每一棍吆喝一声。田尔耕不住的叫“重打!”打到五十棍,皮开骨折,血肉齐飞,万郎中早已没气了。那些行杖的犹自拿着个死尸打,直打完了一百,才拖到会极门外。一团血肉中直挺挺一把骸骨,正是:
  欲把封章逐虎狼,反遭淄涅一身亡。
  炎炎浩气冲牛斗,长使芳名史册扬。
  可怜万郎中血污游魂,骨肉离析,抛在街上,家人自行殡殓,行路生怨,缙绅惨目,却也无人敢指摘他。
  魏监虽打死了万燝,心中还不肯放他,说他监督陵工坐赃三百两,行旨江西追比。杨副都见谏诤不行,也不安其位,上本告病回籍。忠贤票旨削夺,韩中堂主持具帖,申救不准。杨副都归里,忠贤更无顾忌,又把当日上本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