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辰极富贵之奇,蔑以加矣。有闲史中载:有道人击鼓而撞寿筵,忠贤怒而缚之。其绳杻随即寸寸堕地,道人不见。此于极盛时,妙在点缀虚无之景。然何异董卓之笑哭道人,秦桧之风魔和尚?不免落套。此传多本之《邸报》及宦客传说,大约止传信不敢传讹也。

  第二十八回 代修怨力倾国戚 亲行边威震蓟辽
    莫谓妇寺柔,阴险莫与俦。
    莫谓妇寺微,还能成险巇。
    睚眦图泄一朝忿,快心何必论名分。
    况有从中下石人,怨气飞霜莫为问。
    我闻此语心欲酸,从来宵小多奇奸。
    饮冤岂直在疏远,孤孽每令忠孝刓。
    安得光明烛,一洗萋斐毒。
    投豺畀虎城杜清,喜起明良太平续。
  至哉夫子之言曰:“女子小人难养。”端为这些无风造兴,舌底藏戈,说话易听,乘隙极便。当时王甫杀了窦武,张让杀了何进,王圣杀杨震,饶舌老母杀斛律光。当初人只说他是个宦官,是个乳媪,那里知他却有这等手段。
  话说魏忠贤与侯巴巴气类相同,声势相倚,在宫中你倚仗我,我倚仗你,我奉承你,你奉承我。只是侯巴巴传消递息,帮嘴衬舌,替魏忠贤出力处多,魏忠贤却不曾为他做得甚事,甚不过意,道:“罢,待大工成时,把他儿子封个侯罢。”只是大工未就成,那侯巴巴又这等待得十分殷勤,倒叫他没法。一日猛然想起道:“哦,当日侯巴巴遭张娘娘凌辱,我去安慰他,许为他复仇。我后来见他与张娘娘也像相忘了,故此丢起。他想是怀恨在心,不肯消除,要我报复,故这等奉承我,这须着紧为他。”后来又想一想道:“张娘娘须是中宫母后,怎么好轻易动摇。就是张国纪,他须与我无仇。娘娘难为侯巴巴,也不干他事,我如今有个处,叫张皇亲略低一低头儿,却也消了侯巴巴气,侯巴巴也见我手段。”便叫一个小内侍过来,道:“你认得张皇亲家么?”小内侍道:“是张都督家么?”忠贤道:“正是。”内侍道:“这孩子晓的,”忠贤道:“你到他家。对他讲,说客夫人在宫中,虽有些俸禄赏赐,也不够他用,就是他儿子侯指挥有些俸禄,也只够他自家支费,他如今要置些膳养田儿,咱爷也助他几百两意思。着小的来讲,要张爷这边银子那(挪)这等一二百两,不便便米也助他这一二百。这等讲。”内侍道:“这等拿爷一个帖去。”忠贤道:“不消,去讲就是了。”这内侍牢记了这几句言语,走出皇城门,叫了匹马,打着,到张皇亲家。只见说拜客去了,等了半日回来,说魏爷人见,他也极其礼貌。这内侍便传上这些话,那张皇亲便想上一想道:“若论魏公来讲,便没也要设处与他。只是为着客氏,客氏与皇后甚不相合,若与他,皇后知道,须要怪。”只得权辞对着内侍道:“你爷来分付,没有不依的。但我已是个穷家,虽做了官五七年,也要强在这些勋臣戚畹里走走。况家里又添了许多人口,也不够出分子、家中盘费。如今客夫人事,待咱目下关出俸来送去。”内侍同覆忠贤,忠贤却也有六七分不在意了。道:“依着咱便送去,怎待关俸?”过了几时,在宫中与侯巴巴闲话,偶然问道:“张皇亲曾有甚送来么?”侯巴巴道:“没有。张娘娘把咱们只做奴婢看,怎皇亲与咱们来往?”忠贤听了,便知他怨恨不消,忙出来叫访他。访了数日,并没甚事,止访他有几个家人,一个叫张祥,一个叫张安,他曾起造些店房,与客安歇,因而说他往来漏税。忠贤见了,便叫厂里拿了。这时张皇亲也便来见掌刑杨寰、理刑孙云鹤,那个理他。又去见各掌家,俱不相见。这边打做张皇亲主使,招集客商,私收皇税,代为透漏,因而人已题一本上去。只因这本是张皇亲,忠贤不敢矫旨,只得票个拿问,听皇上作主。皇上是个圣明之君,见了名字就知是张皇亲,不行废法,行又废亲。叫过忠贤道:“这本止处了这几个家人罢。”忠贤道:“事都是国纪作主。”皇上道:“罢,娘娘体面,你只处置了他家人。张国纪,待对娘娘说,着人分付他罢。”忠贤见圣上主意已定,只得止将这几个家人枷死。这是:
    只因要媚妇人,枉害几个良善。
  此时张皇亲见枷死几个家人,是谨饬的人,越发谨饬了。只是当时侯巴巴声势,原也不小,也曾有宰相拜在在门下做干儿子来,但是事权都在忠贤,他却只好说分上,却做不得主,其实也有人要为他钻他的。况这张皇亲事是两家怪的,为一个就是为两个,故此便有一个府丞,一个御史,就来论他,要割恩正法。忠贤把这两本都票拿问,放在御前,圣上只是不旨行,因与皇后谈及张皇亲,因包税被劾我已不行。”倒是皇后道:“既是他有说,不如放他回去。倒也免些是非。”圣上却也首肯。便批与个回籍。张皇亲却也倒安佚了。
    数年谊托蔑莩重,一旦身随蒌菲轻。
    半亩方塘春水绿,不妨时自濯吾缨。
  说那忠贤,自逐去了张国纪,他还不中意,那侯巴巴已了不得感激他了。他又听信崔呈秀这干人,重覆提起那东林楚党事,颠倒把门户两个字来害人,如翰苑词臣中,便有如学士唐大章、曾楚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