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后,与爱卿等说知,爱卿虽十分劝慰,挹香总觉伤心,一夜无眠。斋
  明日一早,挹香仍往月素家来,月素见了挹香,便道:“你说不来了,为何又来?”挹香道:“妹妹分别,在此半天,日后咫尺天涯,岂能再见,叫我那里熬得住。”正说间,轿子已到,月素只得与挹香分别。挹香苦得开口不来,停了良久,对月素看着,挣了一名出来道:“妹妹,你竟去了么?”方说完,看他眼泪直迸,昏然跌倒。惊得月素手足无措,连忙扶起,命侍儿掐人中的掐人中,呼唤的呼唤,挹香竟不醒转。月素吓极,便命侍儿取姜汤灌救。忙了半晌,挹香方才醒转,又哭道:“妹妹,你不要去!好妹妹,你千万不要去!”月素只得含着泪道:“我不去。”便同侍儿扶到内房榻上睡着,又安慰了他一番,然后瞒了挹香,便着心儿上轿而去。

  挹香因一苦一厥,十分不爽,昏昏的倒睡了一觉。醒来方知月素已去也,无可如何,大哭一场而返,一种凄凉莫释。幸亏五美人殷殷相劝,始稍稍丢开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第四十二回 五卿成诀别 众美劝离愁



  话说挹香自从月素分离之后,终日无聊。一日,忽有人递来一柬,却是陆文卿的,见上写着:
  愚妹陆文卿含泪再拜致书于挹香哥哥文几:红颜薄命,侬是可怜;碧海深情,君诚仲爱。方期世世生生同登不老之场,讵知老母心狠,私订小星于巨室,终朝负气,逼妹言归。窃思始入泥涂,终遭局骗,人生之趣,更何有耶?本欲白绫三尺了此残生,惟与哥哥数年聚首,不别而行,忍乎?是以苟延残喘,以待哥哥。务祈玉趾一临,使妹若衷曲诉,则亦目瞑泉下也。临池泪涌,不尽欲言。
  挹香心中本来惆怅,看了这信,更添无限凄凉,乃叹道:“彩云易散,月不常圆。我原知这几年中姊妹都要去了,早知如此,昔日应该不要与他们认识。如今认识了,到这个地步,我将何以为情?”心中想着,便出了书房,一路上悲悲切切,欲往文卿家去。
  行至半路,忽遇林婉卿家的侍儿,对挹香道:“我家小姐请公子去,为有婚姻大事面商。”
  挹香道:“你们小姐难道也要从良了么?”侍儿道:“大都为此。”挹香道:“好好好,你们都去罢,我金某纵属多情,也只得看你们一个一个的去,不能强留的。”说着同侍儿先到林婉卿家来。
  婉卿接进,便道:“金挹香,今日请你来,非为别事,欲与你商量一件要事,君试猜之。”挹香含泪道:“更欲何猜?无非为终身之事而已。”婉卿见他这般情形,不觉触动凄凉,拭泪道:“挹香,你猜得不差。有个覆姓欧阳,字又修,乃是前科的副车,年约二九。人极钟惜,蒙他见我之后怜爱十分,今欲娶为正室。我想若不早图良策,再溷风尘,只怕日后更非了局,故而含糊答应,邀你商议。你想此事可行不可行?”挹香听了道:“妹妹终身大事,我也不敢妄为计议。今既遇欧阳又修,只要妹妹自存慧眼,也就罢了。不过我金挹香又要与你分别了。”婉卿含泪道:“君莫再言,令人酸鼻。所幸者你姐妹们尚多,花台月榭,谈笑诙谐,不至寂寞。”挹香喟然叹曰:“幼卿姐已从张观察,雅仙妹又随洪状元,素月、宝琴二位姐妹又赋归与,郑、陆两位又被鸨母鬻与人家,你又要去了。日后众姐妹都是嫁杏及时,你说不寂寞,只怕非但不寂寞,且要添无限凄凉之感。”说着,便大哭起来。婉卿虽则自己也心如刀搠,只得忍泪劝挹香。又说了些闲文,挹香说明要去看文卿,订以明日再来,始别。
  一路上迤逦而行,早至文卿处。文卿见挹香至,便一眶眼泪,情不自禁,挽了手同进房中。挹香道:“文妹妹,我一月不至,竟遭此变,究属如何,可细为我告。”文卿含泪道:“愚妹自遭沦落,怜惜者竟乏其人。后幸识君,蒙垂青眼,原拟荐衾■,恐妹之葑菲不足以事君子,是以为之箝口,未敢轻言。讵料‘母也天只,不谅人只’,竟将妹卖于鸳湖蒋氏,逼妹后日于归。妹岂忍以蒲柳之姿,舍夫复适。况其人品一切毫无头绪,观鸨母之动作云为,明明置我于死地。妹辗转熟思,与其后日死在鸳湖,不若今日死在你金挹香知已之前,亦可鉴我之苦衷,怜我之薄命也。”说罢大哭一场,拔出佩刀,竟欲自刎,吓得挹香六神无主,一把扯住道:“好妹妹,不要这般无志。可知每事必要三思而行,或者鸳湖蒋氏也是有情之辈,亦未可知。宜先使人探听消息,然后再作道理。我挹香甚欲挽回其事,若偕你到家,又是迫于不可的了。若蒋氏果亦多情,妹妹你一则脱离苦海,二则可靠终身,我金某愁心亦释。此时底细未明,徒欲以短见捐身,妹真愚矣!”
  文卿听挹香言言中理,心稍挽回,便道:“依你便怎样?”挹香道:“去唤你母亲来,待我来责罚几句,叫他回复蒋氏,再停几日接你。我便使人去探听,可去则去之,不可去则别筹良策,何必如此之造次耶?”文卿点头答应。挹香便命侍儿去唤鸨母到来。不一时鸨母至,挹香怒说道:“你这老虔婆该死,为什么将女儿造次许人?今日幸亏我到这里,否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