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只有二十来里江面,一时便到。刘电遂称了二两银子和书函包好,一直竟到周老人家里来。周老人一见便问:“客人为何去而复返?”刘电道:“为有一件要紧事特地来拜烦。”因将书函取出道:“这是一封紧要书信,外有盘费银二两,烦老丈觅一的当妥人寄往山东沂水县地方,封面上居址姓氏逐一写明,寄收到日再谢酒二两。那边与贵邻居许公有些瓜葛,因知许公与老丈又是紧邻至好,故敢奉托,千万不要迟误,日后小生还要到来奉谢。”周老人道:“一封空信,有了这些盘费何愁不得寄到?只是老汉与许先生相好多年,并不知他山东有甚么亲友。”刘电道:“只烦老丈把书函寄到,日后自然知道。”周老人看了信面写得分明,因道:“刘客人放心,这封书包与你寄到。若有回书,我存在这里候你就是了。”刘电打恭称谢,又再三叮嘱而别。彼此才放下了这条心。回到舟中与雪姐说知,当即开船前进,于路无话。这一日恰恰船到湖口,遇了风暴,也在套汊内避风。
  及至风定,已是申牌时公,秋江易晚,不及开船。刘电吃毕饭上岸来闲步,见前面一只大船,桅上扯着“曲沃县正堂”的旗号,心中惊喜道:“莫不是哥哥也在此?”因走到船边。却值老家人刘用走出舱来,一见刘电即叫道:“那不是三相公来了!”刘云听得,急走出舱来。兄弟突然见面,悲喜交集。这刘电遂进舱来拜见了哥哥。刘云即问:“父亲棺木何在?如何此时才到这里?”刘电惊问道:“哥哥如何晓得我搬柩的事?”刘云道:“我本不知,因遇了殷家兄弟方才知道。”刘电惊喜道:“可是殷勇兄弟么?”刘云道:“正是他。”刘电急问:“哥哥在何处与他相会?”刘云道:“说来话长,且拜了父亲灵柩,慢慢再说。”刘电道:“船上还有一个义妹在那里,却就是殷勇兄弟的义妹。”刘云道:“这又奇了,殷家兄弟说他只有一个义妹,已经同他母亲不在了,如何还有他妹子在这里?”刘电道:“这话说来一发长了,哥哥且过船拜了父亲灵柩,我们兄妹三人见面再叙。”此时他弟兄两个心下都摸不着头脑。
  原来两船相离不远,刘电引哥子到了船中,刘云见了父亲灵柩,想起自己做了官父亲不曾安享一日,不禁一阵伤心,扑翻身放声大恸。刘电、雪姐又一齐哭将起来。邻邦船上尽都吃惊,问起缘由,才知道是个丁艰的官长在这里刚遇着了他父亲的灵柩,因此伤恸,当时刘电劝住哥哥,暂且收泪与妹子相见。正是:
  泪从心窍流将出,喜自眉梢引上来。
  不知他兄妹如何相叙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二回识小妹征桌解离愁得娇女慈帏添喜色
  却说刘电劝住哥哥,拭泪同到后舱,却见雪姐一身孝服,哭泣未止,见刘云进来已知是做官的长兄,口称“哥哥”倒身下拜。刘云以小妹相见,只回了两礼,一同坐下。梅氏过来叩头,刘云抬身道:“你是客边,莫行此礼。”便问雪姐道:“闻妹子与殷家伯母在江中遇害,怎的又与我兄弟相分?”雪姐未及回答,刘电接着说道:“哥哥不知,说来却是一段创古奇文。”因将雪姐怎生遇骗,卖入曹家;又怎生遭妒妇凌虐,得保全了身体;怎生到沂水客店中自尽,埋在义冢;片生在地下遇了仙姥指引,拜认了父亲;父亲又片生显灵邀蒋、岑二位嘱托,引弟先发出妹子的棺木,当下还魂转来,便指相起出父亲灵柩;又蒙蒋公十分仗义,与兄弟结了婚姻;又与岑公子结为兄弟;蒙岑伯母命梅嫂子陪妹子前来,于八月初一在沂水起身,原要送妹子与梅娜子回家,不料许伯又同亲戚挈家往大庚县上任去了;岑贤弟家又被侯巡按将房屋封锁,岑掌家又病回湖州,进退两难,承梅嫂子情愿陪伴妹子,因此就一同回家;不料在这里遇着哥哥……:还有许多细底,一时也说不尽。刘云从头听了一遍,点头吐舌道:“果然有这等奇事!若不是亲身经历,傍人说来也难相信。只是殷母遇害,如今既知强徒姓氏,又有根究之处,为兄自有道理,必要拿此凶徒与你兄妹报仇泄恨。那蒋公与岑公子既成至戚,且容图后报。”因对雪姐道:“若论殷家兄弟与我八拜之交,你便是我义妹;若论拜继父亲,就如亲妹子了。”雪姐道:“小妹在地下,若不是父亲庇护必被众鬼欺凌。父亲因预知三哥到来搬柩,恐无处打寻,因显灵邀蒋家叔父与岑公子到来托他指引。彼时父亲已令小妹先拜见过他二位,次日三哥果然到来,小妹幸得再生。回想前事,就如做梦一般。”
  刘电即问道:“正不知哥哥如何又与殷家兄弟结拜?”刘云道:“这事说来虽不似你们的奇异,却也是天假奇缘。我在任得了父亲的凶信,因为交代的事耽搁了三个多月才得起身,七月下旬坐船到了江南凉山地方停泊,不料夜间被江洋大盗十数人明火执仗上船行劫,将家人捆缚,行李尽行搜出。我那时也只想留得性命便是万幸,不料忽然来了一个少年壮士一上船就打翻了两个强人下水,又在舱里活捉了两个将我救了。不但保全性命,连行李一些也不失脱。我还未曾动问他的姓名,他却见我与兄弟面貌、声音相像,又见我穿着孝服,一回就叫出我的姓氏,我倒吃了一惊。问起始末,才晓得兄弟与他结拜在先,说你助他银两,劝他投充勇壮立取功名。他原要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