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这位客人,我们连夜就去,明早在县前伺候。”
  当下这客官取了一个名帖着一个家人同众连夜前往。殷勇又吩咐:“把三个强盗各加一条绳索绑缚牢固。你们多去几人,各带防身器械,以防路上劫夺。”众人道:“客官见得极是。”殷勇又问那折臂的强盗:“你这厮叫甚么名字?”那盗道:“小的姓张,排行第三,人都叫我小张三。那一个叫半头牛孙二,这落水的叫水老鼠毛八。我们都是被人引诱来的,只求老爷们在官府面前开恩超释。”殷勇笑道:“谅你这班鼠贼,如何敢大胆行劫!”当时岸上已约齐了二三十人,各执器械,同着家人簇拥着这三个大盗,连夜解往江浦县去。此时殷富已知哥哥被官船留住,便放心随众散回安歇。
  这客官发付众人已散,随请殷勇同进舱来,倒身叩谢,动问姓名。殷勇见这客官是江西口音,又是丁艰的官府,且与刘电面貌相似,因一手搀住道:“在下姓殷名勇,就在这京口居住。今为讨帐到此,适遇强徒,一时相救,不劳致谢。且请问尊驾可是吉水刘宇章,从曲沃丁艰回籍的么?”刘云听得叫出自己的姓名,大惊道:“兄台何以得知小弟姓名来历?”殷勇大笑道:“事非偶然,我此来虽为取讨帐目,却原要在沿江等候三哥相会,不想先遇着尊驾。”刘云道:“原来三弟也与兄台相识。”殷勇道:“不但相识,且承他不弃,结为异姓弟兄,今往山东搬取老伯灵柩,计算此时必当过此。”刘云道:“不知兄台与三弟在哪里相会?如何结义?请道其详。”殷勇遂将几时在某处相逢、结拜的缘由细说了一遍。刘云大喜道:“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。我三弟果有眼力,如今我与你也是生死弟兄,岂可如此称道?”殷勇道:“恐兄长贵介,不屑下交。”刘云道:“贤弟以我为何如人?且莫说与我三弟结义在前,即今日之事,若非贤弟,几至性命不保。这也是天遣相逢,不然,海角天涯,何以偏遇着贤弟搭救?”当下即吩咐家人:“这是四爷,不是外客。”都叫过来重磕了头,即命:“将现成酒菜取来,我与四爷且畅饮一杯。”殷勇道:“最好。”这些家人、水手没一个不衷心感激,俱勤谨伺候。
  殷勇见刘云如此相待,亦甚欢喜,因问:“大兄在任几时闻信?如何此时才到?”这里刘云因将交待迟延的缘故说知:“……只不知三弟曾否过去?”殷勇道:“弟算来,七月初与三哥相会,如今已是月余,只恐已经过去。况现在又有了此事,多分不能相会了。”刘云灯下看殷勇相貌堂堂,威风凛凛,心下甚喜,因道:“我看贤弟如此英雄,屈在商贾,岂不可惜?何不图取功名?如今倭寇作乱,江浙两省奉旨招募勇壮。以贤弟英雄状貌,若往应募,定当首推。明日我同你去见了这里县尊,不怕他不申文举荐,不但保全了他地方责任,又叫他得了荐贤名望,他也受惠不小。”殷勇道:“前日三哥也是这般劝我,固为叔婶年高,只有一个兄弟年才十六,此番与他同出来,交清了帐目,便欲禀辞前去,惟恐叔婶不允,正在踟蹰。”刘云道:“大丈夫当显亲扬名,不宜错过机会。”二人饮酒谈心,已觉东方渐白。正是:
  吉凶遭遇皆天定,名利相催岂偶然?
  不知后事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九回廉县令因公留壮士贤操江为国举英才
  却说刘云见殷勇豪杰气概,心中甚喜,一力劝他图取功名,两人杯酒谈心,情投意合,正是“欢娱夜短”,不觉鸡声三唱,天渐黎明。刘云即着家人在镇上雇两乘小轿,好同往县中。殷勇道:“我须去与兄弟说一声再走。”刘云道:“何不就请到船上来?”殷勇道:“他初次出门,年轻未谙,且叫他在店家暂住。”说毕,上岸回到周家,见殷富正要到船来接。殷勇道:“兄弟不知,原来这船上的客官却是我结义哥哥刘电的胞兄,他从任上丁艰回家,不想在这里遇着,兄弟且在此暂住两日,我同他到县里走一遭就回来的。”殷富道:“哥哥去去就回,省得父亲在家盼望。”这时周店主也来说道:“恭喜殷大哥!干了这桩大事,我们合镇的人无不感激,还要公分相谢。”殷勇道:“烦周大哥转致众位不必费心,我不过偶然相救,岂望酬谢?不想如今到绊住了身子,兄弟在此还要打搅一天,明日一并相谢。”周主人道:“正要奉酬,怎说‘打搅’二字?”
  当下殷勇别了店主来到船上,轿已雇就。刘云取了一套一衣与殷勇更换,道:“贤弟见了县尊,只说我与你是两姨表弟兄就是了。”殷勇笑诺,就一同起身赴县。船中留一个家人看守,一个雇牲口跟随同往。行到半路,早见一个公差迎来,到得轿前看见刘云模样,便问:“轿中可是刘老爷?”跟随的家人答道:“正是。”那人连忙走到轿前打一跪,赍帖禀道:“本官差役请老爷到署说话。”刘云伸手道:“起来,有劳你远走一程。我们正要去见你老爷。”因吩咐轿夫缓缓而行,便于问话。这来役道:“小的已见过老爷,还要去邀那拿盗的客人到县,本官要见面问话,并留他暂住,候详明上司,支库银旌赏。”刘云道:“如此说,你不须远去,后面轿内就是拿盗之人。”来役道:“却是造化小的,省走了许多路。”刘云因问:“你老爷贵姓?是哪里人?这事如何办理?”来役答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