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,因此军威大振,只候调度,进剿立功。今且按下不题。
  却说许俊卿自从那年随金公到大庚县,一年有余,因金公不胜繁剧,调了崇仁县简缺。其时许公已知殷勇做了太仓游击,心中甚喜。及到崇仁后,又接着了刘云在南昌所寄之书,知女儿未死,现在刘家,又惊又喜,恨不得及时见面,金振玉母子婆媳也都欢喜不尽,道:“天地间果有这样奇事。”此时金公已告病乞休,上司允准,正在委员交代。
  许公急欲去见女儿,只得先辞了金公并岳母舅子,雇了一只小快船赶到吉水。问至刘宅,正与刘霖会着,道其来意,此时许公已是须发皓然,刘霖知是雪妹的父亲,便相邀到中堂坐下,往里说知,雪姐听说父亲到来,三步做两步走出堂前,一见面,正是隔世相逢,父女抱住先大哭了一场。其时刘老夫人婆媳都已出来劝住,才含泪拜见,雪姐一位位指与父亲说知。许公先向刘母拜谢,然后都相见了,大家一同坐下叙说数年往事。只因前日刘云所寄之书不过言其大概,未曾细说被骗情由,如今一一说来,真个有:千磨百折,生死的缘由;一日三秋,别离的情况。许公听了又哭,哭了又听,后来刘母说到姑娘与岑公子已订下婚姻的事,如今女婿是特旨放的中书了,许公道:“这事在衙门已看见邸报,却不知女儿有婚姻之订,只是当初何不竟完了姻事?”刘老夫人固说起刘公星显灵的话来:“……因此大家一来信了这话,二来不曾见得亲家,况岑夫人又在客边,大家都不敢主,前年三小儿送姑娘回江南,因亲家不在,只得同了回来,还有岑夫人家的一个老阿姆同姑娘在这里作伴。如今三小儿已往蒋宅就亲,大儿子进京候补,早晚望信回来便知分晓。”许公道:“小女再生,已是亲母的女儿,何必又要问我?”刘老夫人道:“这都是在山东蒋宅的话,连我也是过后方知。如今若果应先夫的话,将来还要蒋公作伐才得完这姻事。亲家且宽心在这里住下,将来自有下落。”许公又对女儿道:“当日害你干娘的强徒既有姓名人家,便不难根究,即寻着那曹二府也就有着落了。况你殷家哥哥已承继与我为子,两次寄书与我,如今又娶了媳妇,说他地方临海,因倭寇未平不敢接我前去。前日报上又见他升了松江府城守参将,官已大了。天网恢恢,将来或得报得大仇也未可知。”雪姐道:“这班凶徒如今不知死活,须得活捉住他斩头沥血祭奠干娘,才出得这口恶气。如今听得倭寇正在作乱,只恐外婆一家们回去路上担心。”许公道:“如今只有苏、松、嘉、湖一带紧要,他们从长江回南直却无妨事。”雪姐道:“爹爹且在这里耐心住下,等两个哥哥有信回来便见下落。”当日刘霖备便饭款待,许公见刘家一门都以至亲相待心下甚是欢喜。次日又设席接风,许公自此就在铺中帮刘霖照料生理帐目,十分相得。
  时光迅速,过得残冬,又早是三春已暮。这日本县差吏员送一本报来道喜,却是内阁中书岑秀奉特旨升授巡海副都御史,赐尚方剑,巡视江浙,征剿倭寇,保举武生刘电特授御营副指挥使职衔,赐锦袍一袭,同往南直交总制差委。许公和刘霖看了,笑逐颜开,满心欢喜,款待来吏,回帖谢了县尊,就到里面与刘老夫人说知。大家俱各欢喜无限,刘老夫人对许公道:“一人有福,带挈满屋。如今三小儿已沾了令婿的光了。”许公道:“亲母怎说这话?如今却是亲母的令婿,不是我一个的了。”大家说说笑笑。惟有这两个嫂子,你一句我一句,说小姑如今是一品夫人,就要戴凤寇穿霞帔了,说得雪姐脸上红了白,白了红,又欢喜又羞涩,做声不得。刘母笑对许公道:“他姑嫂们没一日不取笑作耍的,且是十分亲热,一刻也走不开。”许公道:“至亲骨肉,原该如此。”自此一门欢乐。
  不觉到了四月下旬。这一日,忽听得门外一片锣声响亮,大家吃惊不小。有分教:恩从日下,福自天来。正是:
  重生再会人间少,异姓逾亲世上难。
  要知后事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六回岑御史遣将救吴门刘副总统兵诛海寇
  却说这日一片锣声,却是京报报来。报单上写道:“贵府大爷讳云,奉旨补授江南松江府奉贤县正堂”。许公对刘霖道:“却好与小儿同在一处,实是难得。”当下款待报子酒饭,赏赐起身。许公随与刘母道喜说:“这奉贤县是个美缺。只是如今倭寇作乱,那里正当沿海要地,却好与勇儿同事一方,他们是患难弟兄,自然十分关切,况如今岑郎与三相公都聚在一处,真是天大的喜事!我如今即欲往江南去走一遭,一来会会大相公弟兄,又好订定女儿完姻之期,二来去看看勇儿,并去探望金家,省得时时挂念。”雪姐道:“爹爹若去,恐三哥与勇大哥正在军务忙冗之时,多分不在衙门,不如竟到大哥衙门打听他们的消息为妥。”许公道:“你也见得是。”刘霖道:“老伯去走遭也好,只恐路上辛苦,须得一个服侍的人才好。如今奶娘的儿子周旺儿闲着,不如叫他同去,又壮健又老实,放心可托。”许公道:“此去都是水程,却也没甚辛苦。若得一人作伴更觉放心。”因此商量定了,择在四月二十八日起身。刘霖写了一封家书交许公带去,道:“不尽之言,老伯到那里面说便了。”许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