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妇,须不能惑得我宋相公。我且打你个死,看你如何治我。”一面骂,一面走到神座,打‘活都天’两、三掌。陆大、陆二拦阻不放。宋秀才又喊道:“我从不信邪,我且将你这些供的酒肴,先请我相公受用,受用。”即用手乱抓入口,又斟大钟酒乱吞,又吃又骂。
  那日看的人竟有上千,都拥挤不开。只见这宋秀才吃完了酒肴,忽然跳上几跳,跌倒在地,反手如捆绑一般,高声自喊道:“‘活都天’老爷,我小人一时愚昧,冲犯得罪,只求‘活都天’老爷饶我小人罢。”又高喊道;“不好了,不好了!‘活都天’老爷不肯饶我,又打棍了。”
  喊了多时,口鼻七孔中俱流出鲜血来,面色渐渐青紫。少停一时,气断身冷,直挺在地。陆大、陆二大喊道:“这宋秀才不知人事,获罪‘活都天’老爷,因不肯宽赦,就把他的性命追去了。你们众人内有认得他家的,速些送信去,着他家人来收殓。”
  停了一日一夜,次日,宋家男妇多人,痛哭不已,买棺抬去埋了。众人都亲眼看见,个个惊怕,更加凛然敬重,人来的越多。
  将近一月,布施的银钱、米粮、木料、砖瓦,堆满几屋。忽一日,本府太守金公亲来进香,只见许多旗伞、执事、皂快人等,好不热闹。这日哄动远近人更多,陆大、陆二欣欣然大有兴头。
  金公到了“活都天”处,下了轿,也不上香,也不礼拜,即立着。先问:“‘活都天’之外,庙中主事的是那几个人?本府问明,便好布施礼拜。”那陆大、陆二站立在旁,急忙说道:“就是我兄弟两个做主。”又问:“已有钱粮若干,尚欠若干?”“俱有收簿。”逐细禀答完了。金公即便于席殿正中坐下,吩咐皂快,先将陆大、陆二拿下,然后将“活都天”绑倒。
  不由分说,把这三个人,就在席篷下每人先打二十大板,然后叫上来喝道:“尔等做的事,本府俱已知道,可从直说上来,如何造谋装都天,如何害死宋秀才,细细说明。如不实说,即刻打死。”这“活都天”哭禀道:“小的是个挑粪的愚人,一些事都不晓得,俱是陆大、陆二做的,求老爷只问他二人就明白了。”
  金公即唤二人审问,抵赖不肯承招。金公吩咐将带来的夹棍,把二人夹起,捱不过刑,陆大只得直说道:“当日哄这愚人装做都天,俱是小的二人主谋帮助的。预先说明,凡得银钱,俱是三人均分。这宋秀才,平日是个惯会骂神佛的人,因筹计于某日黑夜,小的们请他到无人处商议,求他假来打骂,却自己跌倒喊捆喊打,惊骇人敬怕,骗人多布施的。说明凡有财物,俱作四分均分,宋秀才才肯入伙的。”金公又问:“这宋秀才因何七孔流血呢?”陆大又不肯招。金公怒叫:“用棍狠敲。”
  陆大只得直招:“是放了毒药在酒肴内,哄他吃下,七孔流血死了的。”金公又问道:“宋秀才既然依你入伙,何苦又害他的命呢?”陆大供说:“恐怕多他一人,就添一股分银,因此害他的。”金公又问:“这‘活都天’,用何法不饮食呢?”陆大供说:“每夜三更人静时,把‘活都天’抬下来,荤饭吃得极饱,所以日里不吃饭食了。”
  金公听完大怒,放了夹,吩咐:“每人再加责二十大板,带回府收禁。”吩咐将收积的银钱同物料变价贮库,买米赈济饥民,众百姓都感颂金府尊神明。回衙门之后,过了三日,又提出三人,各责二十板,先后俱死于狱底。至今多年,但遇不真实的事物,即云:“黄金坝的都天假到底。”
  第十八种 真菩萨
  财也者,天地间之公物也。天地间公物,理宜为天地间公用。富翁当推有余以济人,所谓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,以为子孙长久之计,此司马温公之至言也。观世音菩萨,普天之下,家家供奉,人人感颂,总为能救苦救难而致于此。人之言行,有能多方救济者,虽是尘凡之人,即是现在之菩萨矣。
  闵世璋,是歙县人。他在扬州行盐,乐善不倦,乃笃行君子也。每年盐业利息,自奉极俭,余悉施济,全不吝惜。
  曾一日见郡有夫妇负宦债,以身偿宦,逐夫收妇,其夫妇痛哭,矢死不离。闵公知实,代偿其逋,夫妇仍归完聚,此特一节。
  当时扬州水旱频仍,闵公捐赀赈济,全活饥民,不计其数。
  再如倡育遗婴,提携贫交,施絮衣,救难妇,修理桥路,种种不可枚举。闵公寿过八十,康强如壮,子孙蕃衍,科名鹊起,咸谓德行之报。
  扬州有个蔡琏,这人秉性仁慈,于顺治十二年创立“育婴社”在小东门。其法以四人合养一婴,每人月出银一钱五分,遇路遗子女,收至社所。有贫妇领乳者,月给工食银六钱,每月望验儿给银,考其肥瘦,以定予夺,三年为满,待人领养。
  时陈公卓致政家居,为之刊定社规,内分:缘起第一,乳母第二,捐银第三,收养第四,保婴第五,领养第六,清核第七,艺文第八。其议论至详至善,每本二十余页,名曰“育婴编”。此法不但恤幼,又兼济贫,免人世溺婴之惨,功莫有大于此者。凡城邑村镇,宜永远仿此而行。
  始初,蔡公五十余岁,尚未有子。因倡此社,后生三子、五孙,寿至八十七岁。天报善良,洵为不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