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,还是严道育的干女儿。但是这个女儿的来历,倒也要表白一番。原来那个冒牌神女,姓陆,叫做轻红,原是维扬人氏,年仅十八,生得风流体态,绰约动人,裙下双钩,推为维扬郡中第一,真足勾走了浪子的三魂六魄。她的父亲叫做陆炳南,她的母亲吴氏,早已去世。炳南也不续娶,抚养轻红,到了十五岁的一年,炳南也一命呜呼。剩下一个如花如玉的女儿,便被远房的一个无赖阿叔,卖入了勾栏。轻红也无可如何,只得在火坑中度日,学得一手好琵琶,一口好曲儿。她的容貌,本已好了,再加着会弹会唱,哪有不动人的理。不多时,马樱花下,游騌满系,倾动了合郡人士,只是她守身如玉,从不许春风吹度玉门关,给人染指。鸨儿倚她为钱树子,也不敢去逼她,尽让她去拣了如意郎君再说。
  有天却来了一个公子,小子终脱不了俗例,说这位公子,生得貌若潘安,神如宋玉,性格儿又温柔潇洒,一些没有贵介浊气。轻红一见,早已芳心默许,这个郎君才是托身的人了。
  当下殷勤招待,格外献媚。询问公子家世,原来姓司马,单名一个镜字,原是亡晋的远代皇孙。轻红便分外垂怜,即晚留住了司马公子,情定一夕,盟约三生了。
  司马镜不久便替轻红脱籍,载艳回家。哪知司马镜已有大妇在家,那个大妇刘氏,又是一位胭脂虎,司马镜偏做了陈季常。轻红到了他家,便日受刘氏凌虐,轻红哪里经得起折磨,便私自逃了出来。可怜她三寸不到的小金莲,怎会跋涉道途,走到了一条大河面前,她便思纵身入河,说时迟,那时快,轻红的一搦柳腰已被人双手搿住,回头看时,见也是一个妇女。
  那妇女见了轻红的姣模样,好不痛惜,即道:“小娘子青年妙龄,怎忍心得下葬身鱼腹,有什么冤屈事儿,不妨说些给小妇人听了,横竖彼此都是一般的女子,说说更是不妨。也许小妇人能够替你设法。”轻红便含泪称谢,一同坐在堤岸上,遂将往事说了出来。那妇人听罢哈哈笑道:“小娘子错矣,此间不留人,自有留人处。小娘子这般花容月貌,往河中一跳,岂不辜负了自己,小妇人唤做严道育,如蒙小娘子不嫌轻蔑,不妨拜在小妇人膝下,做个干女儿如何?”轻红原闻严道育是个有名的女巫,如今自己无处投身,听说肯收她做个干女儿,便双膝跪倒,娇滴滴叫了声:“干娘!”喜得道育眉花眼笑,遂一同带了回家,这便是轻红的来历。
  如今又要说到原文上去了。那天晚上,邵帝进了寝殿,鹦鹉却发急起来,便赶到严道育那里问道:“婆子,你玩些什么神通,竟允许了圣上,使与九天金母娘娘相会?”道育原不瞒鹦鹉,即完全说穿了,在道育的初意,还想使轻红时时与邵帝相会,不料鹦鹉反对,只允一次,往后却不准。道育明知鹦鹉怀了醋意,恐邵帝迷惑了轻红,使她失宠,道育也只得强允了。
  便教了轻红一番神话,只有一夕之缘,杜绝了邵帝的麻烦,省得鹦鹉不欢。当晚轻红改扮停当,到了二鼓相近,便与严道育轻轻踅到寝殿,道育用一种秘制的迷魂香薰到里面,便是邵帝初时闻着的一股浓郁的香味。邵帝即神思恍惚,宛似入梦一般,这样做作,才好使邵帝深信是梦中相会。等到邵帝和轻红一度销魂之后,邵帝疲极之下,即昏昏睡去。轻红却于此时轻轻起床,出了寝殿。到邵帝好梦回时,枕畔神女已是杳无踪迹,越发信是梦中相会。当下起身之后,道育便来问道:“圣上昨夜可曾相会九天金母娘娘?”邵帝笑喧:“神师法术,固是高强。”便将神女所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。道育佯作失惊道:“如此看来,愚下往后倒要仔细才好。”邵帝遂将通宵明玉狮一对赐与了道育,以酬其功。故邵帝始终没有察破此次的事儿,背后却被彼等暗暗好笑,这且不提。
  且说那个轻红,原想仗了她的艳色常沾雨露,做一个宠妃。
  偏是鹦鹉怀炉,道育深恐被她揭露了真相,反弄巧成拙,便教轻红承了一夕之欢。轻红当时却不过干娘的情面,女儿家的心肠终是狭小的多,轻红过后思量,便越思越恼,怀恨鹦鹉,便在道育面前时露怨言。道育明知轻红委曲,但是她与鹦鹉宛似手臂相联,却不能帮了轻红,推翻鹦鹉,只得虚言安慰,教她忍耐些儿,往后有了机会,再作道理。
  轻红何等乖巧,也窥破了道育心肠,暗想你干娘不与我设法,难道我自己不会想法不成,我定不与鹦鹉贱婢干休。究竟轻红年幼识浅,不会深沉从事,心中有了这种意见,偏在口中时时泄露了出来。不久便被鹦鹉闻悉,即盛怒去责问道育,叫她立刻将轻红驱逐出宫。道育见鹦鹉真怒了,此事却教道育做了难人,要是顺从了鹦鹉,将轻红逐出宫去,难保轻红不到外面去揭穿她们的隐事,若是不允了鹦鹉的请求,又怕闹出事儿也是不妥。因此道育听了鹦鹉的话,便一时说不出话来。鹦鹉见道育这般模样,更是不悦道:“我也明白了,她是你的干女儿,我竟来错了,原不应和你说的。”
  道育见鹦鹉误会了她的意思,忙将为难之处说了出来,鹦鹉听了,却也不错,便沉吟了一会道:“你说逐了她出去,怕她揭穿了我们的隐情,照了她这几天的情形,留她在宫中,难道就没有危险发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