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宫女听了萧皇后的话儿,便申奏炀帝。也是宫女合该晦气,正值炀帝烦恼的时候,便大怒道:“汝知道什么国家大事,胆敢妄言,扰乱人心,显见是有意肆奸!”宫女吓得连连叩首,炀帝竟命左右,牵出宫女,用帛缢死。可怜那个宫女,一片好意,却惨遭屈死。
  萧皇后也不发一言劝阻,实是深恐累及自己。自是宫中的人,虽知外面的消息不稳,但都噤若寒蝉,不敢多言,自取杀身的大祸。这时有个虎牙郎将赵元枢,已由司马德戡、裴虔通两个人,用言打动,串通一气,约期西遁。元枢本和将作监宇文智及十分相善,便对智及道:“司马德戡和裴虔通约我西行,我已允了他们了,你瞧可好?”智及听后道:“主上虽是偏安一隅,威令尚能指行。君等相约西遁,正恐也蹈了窦贤的覆辙,自取死亡呢!”元枢听了智及的话儿,觉得有理,不禁蹙额道:“这便奈何?”智及道:“如今天心厌隋,亡象日见,四处英雄,尚是纷起,图成大事。今若能即在江都,同心谋叛,目下只须奋臂一呼,便可得数众万人,以此举事,小则为王,大可成帝!
  何必定欲如丧家之犬呢!”这一番话儿,遂使平地起了风波。
  正是:片言扼要人相惊,顷刻萧墙起祸端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八十九回识覆亡紫烟绝迹骂叛党贵儿丧身
  话说宇文智及说出了一番话儿,元枢听了,沉吟半晌,方道:“公言原是有理,但欲行大事,先欲推一主帅。环顾诸人,惟公弟兄足当此任。公若有意,深愿效力。”智及点头道:“此事却须与我兄熟商,再定计较。”元枢遂即趋出,往晤司马德戡,即对他道:“顷值宇文智及,对于我们西行,却不赞同。
  ”德戡吃惊道:“彼不同意,若有泄言,我们危险了!”元枢笑道:“彼有一条妙计,却胜西行百倍。”德戡诧问所以,元枢即和盘托出。
  德戡大喜道:“若能成功了此事,强似负罪作逃人了。”
  遂又告知裴虔通。虔通哪有不从的理。其余同党,亦皆赞成。
  隔了几天,元枢约同了智及和司马德戡、裴虔通,相偕至化及居处,化及设筵款待。酒过数巡,智及向元枢使了个眼色,元枢会意,便对化及道:“今日特来见公,公可知为了何事?”
  化及笑道:“正在相猜,未敢动问。”元枢厉声道:“主上昏暴,日甚一日,叛者四起,各占郡邑。我以英贤夙著,为众所倾,虔通等愿奉公为主,废昏立明,以征群贼。”化及胆力本弱,听了虔通的话儿,汗流浃背,大惊失色,期期不能出语。
  司马德戡道:“应天师人,以除昏暴,宇文公何必胆小若鼠呢?”化及摇首道:“公等休了,化及何人,怎能当此大事?诸公可另推英雄,起任艰巨,化及亦当执戈相从。”智及见化推诿,遂正色道:“裴公等以兄英明,愿奉为主。兄何必坚拒?且交市的险遭杀身、。兄岂忘怀了么?如此昏主,若不早日废去,生灵更将不堪。兄为一身计,不为兆民计么?”化及沉吟了半晌,方道:“化及实是无能,诸公若定是推许,只能勉从了。
  但一切进行,全仗二弟与诸公了。”德戡欢然道:“敢不效力!”遂尽欢而散。
  到了次日,德戡即召骁勇军吏,晓以密谋。大众闻言,尽皆雀跃道:“唯将军命!”德戡等见众心一致,不胜大喜。于是摩厉以须,戒期行事。炀帝原知众心离贰,未尝不防,时时夜起观看星象,终觉凶多吉少,更是急得没法。这一夜见贼星犯帝座愈近,帝星摇摇欲坠,炀帝大惊。急命人召袁紫烟。紫烟已是失踪,室中留有一书,宫女持书覆命,炀帝好生惊疑,皇后也是吃惊,促炀帝从速剖函。炀帝急启封书函,与萧皇后一同展阅。函云:妾自点选入侍,厚荷圣眷,今乃不别而行,深多罪戾。惟有下情,尚须乞原。天象示变,祸在旦夕,一时猝发,求死不能,偷生徒辱。回忆妾师有语,妾之死所,非在江都。奇遇在后,欲违何从?妾之不能始终随侍圣上者,此其一也。妾有老母,相别久矣,弱弟零丁,尚未成立,乱离日亟,生死莫卜。
  梦绕家乡,肠断肝摧,乌鸟之私,窃所谷申。妾之始终不能随侍左右者,此其二也。天心厌隋,危如风烛。圣上即欲修德禳灾,已迟矣。天数已定,徒悲何益?惟愿圣上随遇而安,若能低首下人,或可全身避祸。临去直言,罔识忌讳。深望圣上谅之。
  炀帝和萧皇后阅毕,相顾失色。萧皇后只得温慰炀帝道:“紫烟胆怯,欲求脱身计,故作危言恫人,圣上不必深信其言。”炀帝泫然道:“紫烟的话儿,不是过甚其辞,朕自察天象,也知朝不保暮了。”萧皇后听说,不禁惶然欲涕。炀帝强笑道:“死生有命,徒悲何益?得过且过,也不必怀愁。”萧皇后便破涕为欢,炀帝又笑语道:“何以解忧,惟有杜康!”萧皇后即命设筵,又召到了各夫人一同陪饮。
  众人闻知袁紫烟走了,又皆嗟叹了一番。炀帝却不将紫烟留函示阅众人,原恐她们见了不欢。饮至中间,忽见东南角上,火光烛天,又夹着一片喧声。炀帝大惊,慌忙召入值阁将军询问原因。那个值阁将军,却非别人,便是密谋作乱的裴虔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