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狱,用鸠酒毒死了庾质,迳往洛阳。到了显仁宫,偕同了萧皇后,重到了西苑。十六苑夫人美人们,尽皆欢然出接。园林依旧,后妃无恙,炀帝自是欢喜。即命设筵广明殿,也算饮个团圆酒吧。西苑里面平添了一番春意,灯红酒绿,檀板金尊,重又热闹起来。
  饮到了中间,萧皇后笑道:“今日和圣上相见,恍如隔世了。在东都被围的时候,真叫臣妾等吓碎了心胆。”炀帝慨然道:“杨玄感这个叛贼,受了隋室勋恩,他竟不图效忠报国,反趁朕出师辽水,袭击东都,累卿等受惊了。如今虽已兵败身亡,朕尚是深恨当日不能生擒了他,惩他个痛快咧!”秦夫人道:“在围得紧急的几天,真是一夕数惊,令妾不得安睡。”
  妥娘抢道:“圣上还不知呢,夫人的胆小,比了妾等更是甚,终日的只是哭泣,双目肿得似葡桃般大,要是圣上见了,真是不知要怎样痛惜呢!”众人听了,一齐失声大笑。秦夫人却娇嗔妥娘道:“你终是这般的混话,再没有正经话儿说!”炀帝笑对秦夫人道:“夫人的胆儿,原是小的,朕也是知道的。瞧各夫人里面,只有夫人的脸儿,比前消瘦了。”这时朱贵儿也笑道:“秦夫人的胆小,原是各人都知道的,妾说也不信,黄夫人这么的顽皮相儿……”
  贵儿说到了这里,雅云拦着道:“圣上不要听她胡说。”
  炀帝笑道:“朱夫人还没有说出所以,夫人便拦住了,可见她说的,绝不是什么胡说了。”朱贵儿笑道:“可不是么,圣上真说得不错。黄夫人在那个时候,听说西京派来救兵,也给杨玄感杀败了,快要攻入城来,她便急急忙忙捧出了四个松鼠。
  圣上可知道她躲到哪儿去了?”炀帝对雅云瞧了一眼,摇头笑道:“她躲在哪里了?”朱贵儿道:“翠华苑苑前,不是有棵??树的吗?她却不知如何的,竟会爬上了松树。叫她下来,兀是赖着不肯,直到了傍晚时分,她方才下树。可四只松鼠却逃上了松树顶上去了,再也不肯下来随她了。”
  炀帝听了,不禁哈哈大笑道:“黄夫人的松鼠,原是她的宝贝的。那四只松鼠,还是朕第一次幸游翠华苑的时候,赏赐给她的。”黄雅云紧接着炀帝的话道:“就是这四个松鼠,我养了它多年,它竟是一去不回,真是背主的畜牲。这畜牲也和那贼子杨玄感一般的无赖!”众夫人见雅云把松鼠比作了杨玄感,顿时又娇笑了一阵。
  袁宝儿便也笑着道:“还有一件事呢,圣上听了,也要发笑的。”炀帝急忙问何事,袁宝儿笑着道:“那位画符的大法家。”炀帝听了“画符”的两字,便知道是说刘云芬了,炀帝即道:“刘夫人到底怎样呢?”袁宝儿道:“刘夫人她听说城围急了,便又画了许多符儿,东贴一张,西贴一张。走进了影纹苑,只见纸符儿随风飘动,叫人见了,竟要疑心影纹苑变作了什么道士院咧!”炀帝听了袁宝儿的话儿,也不禁失声大笑起来。她们重谈旧事,泣笑风流。汤帝却一律的着意温存,自从这一天起,炀帝挨次交欢,普施雨露。但所惜僧多粥儿少,一时却不能全都揽入怀抱了。
  匆匆岁月,飞逝的时光,一转眼,又是春回大地,已是到了大业十一年的二月了。那日,却有一个亲卫校尉高德儒的,奏称鸾集朝堂,显符瑞应。其实落在朝堂的,却是两只孔雀,自西苑飞集到朝堂,转瞬便飞去了,这原都是那校尉高德儒捣的鬼。炀帝询问众百官们,百官们哪个不思献媚得宠,便都说自己亲眼看见了,一个个俯伏称贺。炀帝大喜,即将那校尉高德儒擢拔为朝散大夫,赏赐彩帛百端。正是:忠言常逆昏君耳,胡语偏能博帝欢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七十四回忌突厥计杀史蜀胡袭车驾兵围雁门关
  哀声动地,帛素飞扬,牙帐里面,凄凄切切的胡笳,随风飘出,王公酋长都是默然无有声息,悄立在启民可汗的牙帐里面,目中都含着泪珠,正中一尸横陈,便是突厥的启民可汗。
  一个盛容的少妇,伏在启民可汗的尸身的胸前,哭得声嘶喉哑。
  这即是启民可汗的妻室,隋廷的宗女义城公主。启民河汗的尸身的脚旁,也有两个人俯伏号泣,乃是启民可汗的长子咄吉世、次子咄吉设二人。举哀了一阵,便有个大臣史蜀胡趋至尸前,扶起了咄吉世、咄吉设二人道:“大王已是归天,徒悲何益。
  殿下从速赶办后事,奏表隋廷。”这时的义城公主已是止哀,遂由一般王公大臣,替启民可汗举行火葬礼。启民可汗的尸身,在烈焰中焚化时,漫天动地的胡笳声,连绵不绝。义城公主、咄吉世、咄吉设和了一般王公大臣,都在火焰的四围膜拜,直到火焰灭绝,尸身化尽,方才起立,便算葬礼终。一面即上表隋廷,由咄吉世嗣立。
  隋廷得到了突厥的表章,隋廷便也册封咄吉世,赐号始毕可汗。始毕得了嗣位,见义城公主盛年美貌,便也想嗣了启民的职儿。始毕本为启民的前妻宗义公主所生的,义城公主见始毕可汗少壮,她原是不耐寂寞,始毕和她亲近,她便乐得任受,随缘布施,即降尊就卑,竟和始毕正大光明的结为夫妇。胡俗原是如此,哪有人非议。始毕遂以胡俗为援,上表随廷,表请尚主。这道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