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域诸胡,贪图利禄,遂络绎东来,经年不绝。所过郡县,俱需送迎,靡费不可以数计。中国遂至疲敝,开边实是一个大弊。
  炀帝却毫不知觉,复发河北诸军百余万人,穿济渠,引沁水,南达黄河,北通涿郡。又在榆谷东沿,添筑长城数百里。
  劳民伤财,不问可知。炀帝复幸五原,阅长城,东巡西幸,累得一般军民,疲于奔命。待到大业五年的春间,炀帝又亲自耀威,出临平关。越了黄河,径入西平,将穷讨吐谷浑,特命内史元寿,南逼金山。兵部尚书殷文振,北逼雪山。将军张寿,西屯泥岭。太仆卿杨义臣,东屯琵琶峡,四面围聚,想擒那吐谷浑的可汗伏允。
  哪知伏允已是率了数十骑潜遁。却命一个酋长,诈作了伏允,保守车我真山,坚持不出。各军却出不敢深进,两相并持了多日。隋廷方面,却有个右屯卫大将军张定和,原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。他见两军按着不动,好生焦躁,再也忍耐不住,便自请入山,往捕伏允。杨义臣百般劝阻,他兀是不从,只率了三百名步卒,入山搜寻,杨义臣急命裨将柳武建,率军追踪入山,步步为营。哪知张定和已是中了伏兵,和三百名步卒,一齐送了性命。武建虽也遇敌,却斩俘吐吐谷浑兵至一千五百余人。还有个左光禄大夫梁默,也中了伏允的伏兵,丧了性命。
  只有卫尉卿刘权,军出伊吾道,总算得了两次胜仗,虏得了千余口,回来报功。吐谷浑仍未灭尽,炀帝却命刘权,居守河源,捍御吐谷浑。
  通道西域,并因裴矩绥远西域有功,进授青光禄大夫,遂车驾东还。行经大斗拔谷,那条山路,甚是仄狭,只能一人一骑,鱼贯而行。恰值天气又是严寒,朔风吹面,宛似刀割一般。
  天公又是不肯做美,竟飞扬了一天大雪,阴冥暗晦,白昼也同傍晚。部卒前后不能相顾。弄得零零落落,不成模样。不要说驴马冻死了不少,吏卒也多僵毙,随驾的后宫妃嫔,皆是狼狈不堪,憔悴了花容。好容易出了山谷,炀帝顺便到了长安,又因长安无甚可玩,仍回转洛阳,改称了东都。
  至大业六年正月,有天的清晨,炀帝尚在梦中,忽有内侍慌忙击叩寝殿宫门。炀帝惊醒,忙问:“何事?”内侍报道:“有盗潜入建国门,抢夺卫士的甲杖!”炀帝听了,不觉大惊:“都门重地,怎会有盗混入,定有图谋不轨的人!”急忙披衣起来。萧皇后也从梦中惊醒,吓得花容失色,抖抖索索的随着炀帝,一同结束下床。正在这个慌急的时候,禁卫中的护驾官儿,宇文述、郭衍等,都已到齐,听候炀帝拨付。不一会,内侍报道:“诸盗已被齐王栋率兵抵御,将他们杀死净尽,没有一个漏网。”
  炀帝不觉大喜,即召齐王栋入宫。原来齐王栋,乃是炀帝的次子,孔武多力,善于兵事。当时见了炀帝,炀帝便问栋盗事的始末,栋道:“那般强徒,共有百数十人,在今晨穿了素冠练衣,焚香持花,混入了建国门,自称弥勒佛临凡。初劝该处的卫士起叛,说什么隋朝气数告终,真主已是出世等的胡说。
  卫士即欲擒住他们,他们便抢卫士甲杖。一时的势儿甚是凶猛,卫士们寡不敌众,险些被他们冲入。幸有人就近报知了臣儿,臣儿赶忙率了侍卫,前往抵敌。赖父皇的威德,杀死了众盗。”炀帝听了,自是欢喜,温慰了栋一番,方命退出。
  本来自从太子死了,东宫未立,依了次序,齐王栋应得立为太子。只是栋也有一件大病,和乃父相似,便是性善于色。
  这次有了功绩,他越发任意了,竟私纳府僚长史柳謇的女儿为妾,又与妃姊韦氏通奸。韦氏已为元氏妇,被齐王占了去,虽是不敢上书诉讼,怨言已是流传都中。炀帝也隐有所闻,栋却肆无忌惮,反召相士遍视后庭。相士却指韦氏当做皇后,栋更是心喜,又恐炀帝册立了嫡孙,阴嘱巫觋作厌术。哪知俱被炀帝所悉,赐死了韦氏,府僚大半获罪。栋虽未削爵位,已是失宠,便始终不得正位东宫。正是:不求修德邀恩宠,反失君皇一片心。
  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六十五回江都宫吴歌翻旧曲辽东城隋将大丧师
  吴女十五貌轻盈,一曲当筵倾至尊。酒绿灯红,花团锦簇;四壁的曼妙乐声,悠悠扬扬,随着唱喉婉转,靡靡消魂。在那正中席上,坐了个风流天子,便是炀帝。在他的四周都是绮年玉貌的美人,一个个倩装如画,眉目妖娆,尽是吴地佳丽。南朝金粉,胜了北地胭脂。在炀帝眼中看来,当时却有这个思想。
  原来炀帝正在东都留了多时,觉得西苑里面的风光,不如了昔年。其实西苑里面,依旧是花娇柳媚,人艳歌清,只是炀帝生了厌心,便觉风色减色了,又想着江都,便决计再下江都。萧皇后等虽是婉言劝阻,炀帝一团高兴,怎肯打消,定欲前往。
  后妃等没有法阻止,只得任他起銮。萧皇后却未随往。便是十六苑的夫人,也只黄雅云、樊玉儿、刘云芬、柳绣凤四个喜游的夫人,相随了炀帝。袁宝儿和袁紫烟没有到过江都,便也随往。美人里面却有妥娘、俊娥、吉儿、冶儿也愿再到江都,炀帝又拣了数百名采女随行,仍坐着龙船南驶。
  到了江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