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  岁月不居,流光如驶。早已过了炎夏,经了凉秋,又是到了冬令,炀帝原是喜新厌旧的人儿。觉得西苑又有些生厌,兼隆冬的时日,西苑中的景色,却也芳花零落,香草凋萎,减了不少的风光。这天炀帝在翠华苑黄雅云处饮宴,萧皇后和各苑夫人,及炀帝的心宠的几个美人,袁紫烟和袁宝儿,都是相陪一席,虽是笑语有人,炀帝兀是闷闷不乐,眉峰双锁。萧皇后瞧了这般光景,便含笑问道:“圣上何事不欢,叫妾等瞧了,也觉不快?”炀帝道:“洛阳宫苑,草木皆已凋零,没有什么可赏可玩,因此觉得愁闷。”萧皇后道:“那也很快的,待到春风吹拂,花草又鲜。”炀帝道:“这个朕原知道,只是这两个月的光阴,教朕怎捱延得过?朕却想起来了,不如再下江都去一遭,卿等道可好?”萧皇后道:“严冬气候,舟行不易。
  并且江都也没有什么好玩,还是免了一番跋涉。”王夫人也道:“娘娘的话甚是,江都一再游幸,也是不甚相宜。”
  炀帝道:“卿等也是到过江都的,那处风景,早已领略,和洛阳相比,大是不同。山川秀美,不必去说它,就是一花一木,依朕观察,都比此间格外鲜美,并有琼花一株,朕上回没有饱览,还须重赏一遭。”秦夫人笑道:“虽说江南春早,时令终是相同。这时圣上驾临江都,那里面的草木,也是一般的凋零,仍须待到春回。圣上又何必舟车劳顿,长途跋涉呢?”
  炀帝笑道:“夫人的话儿,原是在理。但是朕躬想来,江都虽也草木凋零,当胜此间寂寞。”
  炀帝话声方毕,席上突有一人接口道:“圣上若要此间不寂寞,也不是一件难事。限妾三天时日,管教这西苑里面,百花齐开,平添春色。”众人瞧那发话的人儿,却是景明苑主持人梁文鸳。炀帝哪里能信,冷冷地道:“夫人有什么神术,夺天地造化之功,能使万象回春?”梁夫人含笑道:“贱妾要是没有这副能力,怎敢在圣上面前大言不惭。只须圣上三天之内暂留显仁宫,待到三天以后,再行驾临西苑,便知妾语不虚。
  ”炀帝将信将疑,待到散了筵席,便道:“朕即回宫了,一准待过三天,再至西苑。”当下各夫人送出了炀帝,齐向梁夫人??问,究竟弄些什么玄虚。梁夫人便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地说了。众人都点头称妙,分头自去处置。
  转眼之间,已是过了三天,炀帝却已闷得慌了。待到这天清晨,便忙着起身,和了萧皇后乘坐着宝辇,径向西苑赶来,探验真伪。哪知一入苑门,果然花木盛开,千红万紫,触目芳菲。更是奇怪的,便是池沼里面,荷芰菱芡,也是翠叶纷披,澄鲜可爱。炀帝和萧皇后俱各吃了一惊,怎的三日光阴,竟将四时的百花,齐行开放。
  这时十六苑的夫人,率了美人们一同出接。梁夫人先自笑问道:“苑中的花木,比了江都如何?圣上可还觉得寂寞?”
  炀帝迟疑了一回道:“朕且问卿,用了这样的幻术,是何处学来的?似这般严冬气候,哪会百花齐放?”众夫人听了炀帝的话儿,忍不住齐声失笑。炀帝越发动疑,逼了梁夫人追问,方由梁夫人奏明,原是剪彩作了花朵,制作了叶儿,费去苑中人三日三夜的工夫,才布置得春色满苑。炀帝仔细瞧视,方始察出了破绽,真个是赝鼎。便向梁夫人笑道:“似卿这般的灵思慧想,真可称为巧夺天工了。”遂与众夫人随意游去,只见红一团,绿一簇,迎风展动,四时百花,呈丽一时。
  等到游兴觉阑,炀帝便往景明苑中,暂行休息。苑中人早已排就筵席,梁夫人邀请炀帝和萧皇后上坐,众夫人依次坐下,更有袁宝儿、妥娘、韩俊娥、杳娘、薛冶儿几个得宠的美人,也一同列席,开怀畅饮。饮至中间,炀帝不禁笑道:“梁夫人点缀西苑,平添热闹,却把朕下江都的热肠,化作了冷意,不但上夺天工,却还默化朕衷咧!”这时忽有一个紫衣美人,亭亭立在当筵道:“贱妾敢歌一曲,替圣上佐酒。”炀帝点头称善,众人瞧这美人,原是景明苑的雅娘。只见她唱支《如梦令》的词儿道:莫道繁华如梦,几夜剪刀声送;晓起锦堆枝,笑煞春风无用。莫颂,莫颂,真是蓬莱仙洞。
  炀帝听了大喜道:“即将眼前景色,谱出新歌,却是不易。”便将一杯酒儿,赐与雅娘饮了,又向袁宝儿道:“卿的清歌妙曲,已是好久未闻,今日可能也将眼前景色,编一新词唱来。”宝儿微笑道:“圣上不嫌污耳,贱妾只得献丑了。”只见她润了润娇喉,曼声唱出,也是《如梦令》一支,词道:帝女天孙游戏,细把锦云裁碎;几夜巧铺春,尽向枝头点缀。奇瑞,奇瑞,现出皇家富贵。
  炀帝哈哈大笑道:“好一个‘现出皇家富贵’,宝儿真是可人,也当饮酒一杯。”萧皇后早已将炀帝面前的一樽美酒,授给了宝儿。宝儿含笑谢恩,将酒饮尽,重行斟满了,呈还炀帝。炀帝又道:“哪个美人,再歌一曲?”妥娘应声道:“待妾歌来。”炀帝笑看了一眼,只见妥娘含笑唱出道:梦记扬州三月春,五桥东畔草如茵;君皇若问家乡地,记得琼花是比邻。
  炀帝听了,指着妥娘道:“你最会促狭,明知朕将下江都的念儿忘了,你偏要提及。既是扬州,又是琼花,惹得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