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晓得他痴死了日子,还在后头哩。”
  只见一个管家走向邬云汉耳边说道:“昨日来的那苏小官,在茶房里候爷讲话。”邬云汉连忙走了出去,胡有容道:“勾魂牌儿又勾了一个去了。”钱鹤举见屏门开得响,他是极经心的,大着胆走到门缝边,只见那女子笑嘻嘻的拿一件东西递与钱鹤举,依旧进去了。钱鹤举接在手里,就像活宝,忙到帐子里打开一看,却是一个大荷包儿,旁边又缀着许多小荷包,倒做得精巧。抽起线来,里面都藏着香茶。钱鹤举吃一片儿,比琼桨玉露还不同些。拿将出来要卖弄,适值邬云汉同苏阿宝也进来了。钱鹤举对胡有容说道:“年兄,你叫我痴,却不晓得我是情痴,我真正是渴杀了的相如,却遇着一个解渴的文君,你若不信,请尝一尝。”遂把那香茶每人送一片儿在他嘴里。邬云汉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,便劈手去抢。钱鹤举怕夺坏了,递与他道:“你仔细看一看就还我。”胡有容也来看,一齐称赞不已。钱鹤举道:“还了我罢。”邬云汉道:“你对我说是那个送你的,我便还你。”累了半会,邬云汉只是拿定了不还。钱鹤举道:“你若不还,我便出你的丑,叫秃小厮来吃醋。”邬云汉道:“你若形容我的短,便拿这荷包去出首你了。”钱鹤举道:“首我也没甚么凭据。”胡有容解劝道:“你们两个扯了直罢,这件事料也瞒我不得。”钱鹤举便将昨日门缝里张望的事情说明了。邬云汉道:“我起先走进来,看见一个女娘,年纪也只好二十多岁,倒生得风骚,想是他了。只是这麻子怎么有这样福分?”胡有容道:“你不晓得,十麻九俏,钱年兄俏多哩。”苏阿宝道:“前日花伯伯家对我的娘讲,说有个女儿要寻人家,央我的娘替他做媒,却不晓得生的人材是好的。”邬云汉道:“年兄,你趁这机会正好娶他做妾,就央苏兄的令堂做媒罢了。”胡有容道:“央媒须要先送一分厚礼,不然我们外路人,他又不晓得深浅,怎肯轻易就许?这全要媒人口里说得灵应。”邬云汉道:“年兄,你快去备礼,我同你去求他令堂。”钱鹤举得意之极,笑得连眼都合了缝,连忙取了福建带来的几件绅匹,穿上一领新衣裳,同着邬云汉到苏阿宝家去。正是:
  要问天台一座山,须借终南走将去。
  话说苏阿宝领了路,串不上两三条胡同,就是他家里了。进得门来,看那房子虽小,倒收拾得干净。堂屋里挂一轴时人的画,一张香几儿上摆列着个假宣炉,壁上又挂着弦子、箫笛。苏阿宝道:“爷们请坐了,待我请母亲出来。”只见一个小丫鬟捧出两盏茶来,却有半钟的松子做茶果。两个吃完了,都极口的赞茶好。苏阿宝走出来道:“母亲来见爷们了。”看那门帘里走出一个妇人,约有四十多岁,那些风致还像个少年的,笑道问道:“谁是邬爷?谁是钱爷?待妇人好施礼。”他两个先恭恭敬敬的作了揖,邬云汉耍钱鹤举道:“你今日来求媒,该再行一个礼才是。”钱鹤举又深深一揖,把那礼物自家捧上来道:“这是粗礼,望乞笑纳。”妇人道:“咱不曾效得一些劳,怎么当这样重礼?只是爷们抬举咱的小孩子也勾了。”邬云汉道:“说那里话!敝年兄正有得藉重哩。”妇人道:“不好却盛情,且权领了。”邬云汉把钱鹤举要娶花家女儿做妾的事说了一遍,又取笑道:“花家的女儿,先与敝年兄勾上了。”妇人笑道:“两意和谐,这事越发容易成就。”忙叫阿宝:“你快喂好了牲口,待咱就去说合。”邬云汉两个先辞了出来。妇人道:“这好事成了,咱吃喜酒,要个盛筵席哩!”邬云汉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说罢,两人嬉嬉笑笑的回到寓中。正是:
  女婿拜过丈母,新郎央杀媒人。
  我且说那妇人,他娘家原姓仇,排行第七,因嫁了一个姓苏的南方人,京城里风俗,却依旧叫娘家姓,他少时极爱风月的,近来做了风月老主管了,那马泊六、撮合山,经了他的手,便山海样的相思,也顷刻变做恩爱。这一日,骑了牲口到花家来,那花家的婆子接着,笑道:“甚风儿吹得仇七妈到寒舍来?”仇七妈道:“是一阵红鸾欢喜风儿吹来的。”婆子道:“想是替咱女儿做媒了,若是你老人家来做媒,咱女儿便是天大的造化哩。”仇七妈道:“咱从来做媒是一张直嘴,不像那男家说长、女家说短,只贪了银钱,不顾人家儿女的。婆子道:“咱前日特地差汉子到府上来央你。”仇七妈怒道:“我接着的。”婆子道:“你老人家今日来说的是那个人家?”仇七妈道:“咱今日来说的是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的。”婆子道:“这等是外路客人了,我前日原想个外路客人,好贪他些富贵。”仇七妈道:“这个女婿现住在你的家里,他是福建举人,你自然晓得的。”婆子道:“我听得有一伙会试的住在前面,却不曾看见他是甚么嘴脸。但是你老人家来讲,再没有不成的。”忙叫道:“二姐,快来陪着仇七妈,待我整治些素酒来吃一杯儿。”那花家二姐走出来万福了。仇七妈道:“我来替你成就心上人哩。”花二姐道:“咱没有心上人。”仇七妈道:“那前面住的俏麻子后生不是么?”花二姐道:“哦,是那怪声怪气的蛮子么?咱见他鬼张鬼致的,故意儿耍他害病。”仇七妈道:“你道是耍他,他却将来要认真的,入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