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恐不孝,不孝之罪万不敢犯。福护之心万不敢存,孝已尽而益尽,福自不求而自至,要之无违于礼而已,停柩不葬非礼也,迁坟移茔尤非礼也。申应铸先贫后富,祖茔非不吉矣,忍欲以父母之骨骸,迁移焉而求富贵。曾亦思天顾以此而犹赐之以富贵乎,苟非严正之叔父,恐已有之田地,且将不保矣,遑云更有奢望哉。或者曰,虽不得谓之孝,而其唯唯听命,不敢稍逆长者之言。不得谓之不弟也,亦几见有不孝,而犹谓之能弟者哉。又有议之者曰,申应铸殆应陶铸而后可再造者也。非然者王培之即有劝善规过之诚,倘彼无受铸之地亦何能讽之放生诱之立社哉。然而王培之设计劝友意恳词婉,诚忠告而善道也。即申应铸亦胜于刚愎不纳者之胶执己见焉。君子曰责人不必重以周,亦乐观其后效可也。
理注:
上回说,柏福堂有三样手艺,是性顿悟。才能刻刻在心,是心刻字。又言申孝思到应铸家,见门联未封,满院花鸟,实非孝思门第。王高五人皆是孝思助行,劝解应铸,不但放了鸟笼,又开了放生局。欲于先人以赎前罪,付合孝思之心矣。
偈云:
改去花鸟向淳朴,好生恶杀修大罗。
孝思追存远载厚,敦行孝悌福寿多。

第三十六回江宁府同兴善社回龙涧力辟邪门
话说申应铸将放生一节对众言明,王高四人称赞不已,不在话下。且说申孝思回得家去,放心不下,遂叫应钟到应铸家探听消息,自己陪着李金华闲谈。
那应钟闻命,即到了应铸客座,与王高等相见。王培之道:“年弟来得巧极,这里正讲放生,阁下也立个条规。刚才年伯在此,言谈不便。还是咱们小弟兄们,无拘无束。”申应钟道:“怎么题起放生来了?”王培之遂将已往之事对应钟说了一遍。申应钟道:“吾们族兄发起善念来了。【愿天下同发善念,免害多少生灵。】但这事也非同小可,尚须与老先生们商酌个主意。”王培之道:“即与年伯商酌商酌罢。”申应钟道:“如此,大家同往敝宅。”高化成道:“王兄自己去罢,我几人也就告辞。”王培之道:“怎么来不来的,就要打赘毂辘么?”高化成道:“非是我们落后,王兄一人与申老伯参定,我们无不从命。”王培之道:“即如此说,吾与申年弟同去,众位听信就是了。失陪失陪!”说罢遂同申应钟而去。高方三人也拱手而归。
王培之到了衍庆常,见了申孝思,将申应铸一团的事告诉了一遍。申孝思喜不自禁。【与孝思适合符,遂变怒而为喜。】李金华道:“这事甚好!吾先替人上笔布施。”申孝思道:“你又要逗笑哇,刚来到这里,还未家去,可替谁捐放生钱呢?”李金华道:“这宗事焉能逗笑?现有贾尚真纹银五十两。”【前在永清店中,暗受金而未用。以彼报德之金,代登放生之款。彰人善而救物命,李金华大德愈厚矣,贾尚真矣名愈远矣。】申孝思道:“是了是了,拜服拜服!【真君子谁不拜服。】但这放生事也甚不容易。或因放生而卖者故抬高价;或因放生而伤生者愈多;或因这是善事,故来’人;或因这是善事,故意阻挡。种种弊端,不可不虑。”【痛陈恶习,犯者自察之。】李金华道:“善者自善,恶者自恶,善者恐善少,焉能因恶者而不为?恶者嫌恶少,又焉能因善者而不作?善者固愿恶者善,恶者亦未尝不怕善者恶。随机行事,不可专一。”【痛论善恶究竟宜见几而作。】申孝思道:“皆是同城,谁能以势压人?不若到县衙中,请张告示为妙。”李金华道:“这原是以善化善,若不从者再作此举未为晚也。”申孝思道:“必然不善,要办就早些下手。”【如从善化谁用恶磨。】李金华道:“还不知这县主是个甚么馅的,【凡任职守者,宜急除恶弊,而利物命。慎勿令卖柑者笑言曰:有谁不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者哉。】不定行不行哩。”申应钟道:“这县官是河南固始县人,姓杜名清,字鉴泉。到任才半年多,却也有些善政。”李金华道:“这杜鉴泉是雨亭兄胞弟,见其兄如见其弟耳,【雨亭乃上乘人也,其兄品高,其弟自然不错,金华口中,并赞美之。】况且我与雨亭兄又是年谊。这事甚觉好办。弟明天即要回家,几天回来再说罢。”申孝思道:“多住几日,慌的甚么?在这里不与在家一样么?况且吾这性子,是火上生莲花,【非仅表孝思直爽,人心如火。福田如花,从热火腾腾中好种莲耳。况放生为救物命,尤宜火速也。】办点么事不愿丝丝罗罗的。”李金华道:“不然,就再住一两天,办了再走。”申孝思道:“这不完了么!”【快人快话,故其劝善办善,无不大快人心。】
翦断截说,不觉已是次日。李金华梳洗完毕,叫李忠到了街上,雇了一乘肩舆,遂赴县衙。
到了大堂,投进拜贴。不时,大开仪门,将李金华接进花厅。彼此周旋了一回。李金华总是尊称杜鉴泉。杜鉴泉不肯如此,又谦逊了一回,方才落座。
杜鉴泉道:“弟下车之时,即到回龙涧拜谒兄台,不料兄台进京。遂指望喝兄台喜酒,那须顾竟是被黜,兄台实是抱屈了。”【从杜鉴泉口中,找补金华落第一笔。】李金华道:“说那里话来!总是为弟才疏学浅,多承过奖了。今日一来拜谒,二来也是有一事相求。”杜鉴泉道:“为弟能得,无不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