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放。我日日替他撮弄,只弄得数百金,又被人逼去了。如今还要替他去设法。”公子听说,心中暗喜,道:“请问尊驾是他什人?为何替他这般着急?”那人道:“我是他的妻舅,大人是我嫡亲。家姊、家姊丈是最多情的,替他设法了银子上任,将来一世受用不尽哩!”公子道:“原来是舅爷,晚生有句话要相商可好?屈舅爷到前面茶坊上一坐,何如?”那人道:“家姊丈托我设法银子,立等要紧,哪得功夫。有话迟日相商罢。”公子道:“不多几句话,请略停一刻。要银子也易事,晚生可以代为设法的。”那人道:“既如此,前面礼聚茶室甚是清静,且去坐一坐,有话快些说了。我要紧去。”两人同到茶坊坐定。公子道:“请问舅爷尊姓?”那人道:“小弟姓贾,有什商量?快请教。”公子道:“有个人要送些银子来,与令姊丈。闻得令姊丈,一个钱也不要,绝无门路打通处。舅爷又说,盘费俱无,急于措银,为何又说不要?”那人道:“长兄真是诚实人,想从未到过京中么?”公子道:“晚生实未到过,正要请教。”那人道:“京师耳目之地,朝廷设立多少监察御史,动不动风闻一本。一个新进士点了巡按,那个不虎视眈眈?谁敢要钱?即如家姊丈一点了此差,江南一省的官,哪个不来打点。若明公正气要钱,几十万也有了,何在这几千。只因外边闭断了门路,送的无处送,要的不敢要,所以甚难。不瞒长兄说,小弟方才说设法银子。你想京债欠了,正在此讨还,到何处去借?就要去闯闯,那些要来打点的,遇见几个有缘的,私自替他停妥一两件。一则可以救了家姊丈之急,二则替那人做得稳当,无人知道。此是小弟直言,长兄切勿外边说破,所关非小。”公子听说,大喜道:“原来如此。晚生正有事要求令姊丈,今日何缘得遇舅爷?万望周全,银子要多少,都在晚生身上。”那人又故作惊疑道:“小弟方才失言,长兄却断不可张扬。请问长兄贵处,那里有何事要求家姊丈?”公子道:“晚生姓利,家父名图,现任扬州知府。闻令姊丈巡按江南,特命晚生备礼求见,拜在门下,愚父子都要恳求青目。”那人道:“带多少礼物来的。”公子道:“还未备得带,白银万金在此。”那人一惊,道:“既有这些银子,必然有事要家姊丈周全。我今也可不消再应允别人了。但长兄送这些银子,须将事情一一讲明了,等小弟好去说,事情若重大,小弟人微言轻,也不敢私自担当。倘家姊丈到任忘记了,岂不是小弟失言?还要讨长兄疑心小弟拐了你的银子,不曾说得。莫若先等小弟说妥当了,必要再弄一个兴头,大老当面交与家姊丈,便万妥万当了。”公子道:“如此更好了。晚生也并无别事相求,只要拜在门下,将来意欲到京,捐一官做做,要他帮衬帮衬。家父在扬州两年,蒙各上台见家父有才干,委署了几个要缺。家父事事秉公,不顾情面,未免众怨所归,仍恐按台一到,众口烁金。所以,先要细细禀明,倘有好升缺,并求提拔。望舅爷先代禀知,得蒙一见,感戴不尽。”那人道:“在我身上,少停,就在此等回音罢。”公子道:“晓得。”两人出了茶馆,正要分别,那人又问道:“家姊丈长兄向来可曾看见过么?”公子道:“从未见过。”那人道:“既如此,小弟一发不敢斗胆了。你两人从不认得,我一人在内做事,倘不应口,只说我是假话了。家姊丈日日出去吃酒拜客的,他又没有轿出入,总是乘马的。你认他一认,我再领你当面一会便了。”说毕,拱一拱手别去。
  公子有心随在后,只见他原到曾巡按门首,已有一个小厮立在门首,见了那人,便叫道:“舅爷哪里去了?这一回大老爷要出去吃酒,等你回来说话,快请进去。”那人就同了小厮,急急进去了。不一时,又见那小厮手中拿着大红金帖,口中叫道:“马夫在哪里?快备马,大老爷要去吃酒,已出来了。”公子有心看他帖子,名字反折在外,正是曾师望名字。未几,里边走出一个人来,小厮道:“大老爷出来了。”公子一看,见他器宇不凡,却像个贵人模样。上马,小厮相随去了。随即那个舅爷出来,见了公子,一把扯到前所坐的茶坊内坐下,道:“长兄恭喜!事甚凑巧,小弟方才在此与兄讲话,谁知那讨京债的,又来催逼。见没有还他,竟要到都察院告状,弄得家姊丈出京不得。家姊丈情急,叫小厮四处寻我,替他算计银子,进去将长兄之言一说,家姊丈大喜,说:‘有了这些银子,数日内就好出京。’方才,就要来请长兄相会,一则因寓中耳目众多,恐人知道,彼此不便;二则小弟也不肯,上万银子送他,只小弟一个看见,长兄说:‘尊大人为众怨所归,诚恐众口烁金。’此也虑得不差。倘到任后,果有人言三语四,家姊丈忘了,叫小弟哪里说得他转,可不叫我做事不得当了。况长兄还要他帮衬银子,岂可轻易出手?我方才对他说,必要一个大老居间,方将银子付他,便无翻悔。”公子道:“多承盛情,极妙的了。但此事又不便张扬,急切哪得个大老来居间?”那人道:“兄不要虑,有个绝妙的所在,有个极兴头的大老在那里,只经由了他,要空一个加一,只恐家姊丈不肯,所以难他一难。他情急了,不怕他不走这条门路。长兄放心。”
  言之未已,只见随去的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