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作何生理?”丑儿道:“行医。”守备道:“行医也是斯文一脉。你有这般臂力,我三六九下操日期,你可到来学习骑射,我再教你些武艺,大来也好图个出身。”丑儿连忙磕头道:“多谢老爷。”于是每逢下操,丑儿必到。那守备果然教他,丑儿一教就会。不数年,十八般武艺精通,连武弁多不如他,此是后话。
  且说石道全合当有事。忽有一个过往官员,姓利名图,号怀宝。捐纳出身,做过几任州县,奇贪极酷。趁来银钱,交结上台。今升杭州府同知,带了家眷上任。夫人常氏,破血不生。娶妾刁氏,利图十分宠爱。生子年已十二,取名爱郎,生得清秀轻佻。利图刁氏,最所宠爱,一同上任。
  船到胥门,夫人忽然抱病。利衅吩咐立刻住船,去请医生。谁知上岸就是石道全家。请了道全下船,诊了夫人的脉,说道:“夫人此病,是气恼上起的,没甚大病,只须两服药就好的。”写下方子,利图送了一封谢仪别去。利图即着人买了两帖药,一面开船,一面就着丫鬟,煎药与夫人吃。原来夫人的病,都因刁氏恃宠而骄,看夫人不在眼里,日常间骂狗呼鸡,屡行触犯。夫人是个好静的人,每事忍耐,故郁抑成病。刁氏正喜中怀,今见医生说她就好,心上好生不快。忽起歹心,想老爷旧年合万亿丹,有巴豆余存,现带在此,私自放在药里,与她吃了。虽不死,泻也泻倒她。于是就将数粒研碎,和入药中。夫人哪里知道?吃下去一个时辰,巴豆发作,霎时泻个不住,至天明足足泻了数十次。谁知病虚的人,哪里当得起泻,泻到天明,忽然晕去。吓得一家连连叫唤,刁氏也假意惊张,鹅声鸭气喊叫,捧住了夫人的头,反将手在她喉间一捏,夫人开眼一张,顿时气绝。那老爷溺爱不明,大哭一场,不去拷问家中人,反归怨到医生身上,道:“夫人虽有病,昨日还是好好的,吃了那医生的药,霎时泻死,明明是他药死的。先叫住船,一面备办后事,一面着几个家人小厮,赶回苏州,打到石道全家,打他一个罄空。再将我一个名帖,做一状子,送到县中去,断要他偿命。”众家人闻命,个个磨拳擦掌,驾了一只小舟赶去。那石道全正是闭门家里坐,祸从天上来。不知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回 署印官串吏婪赃 贤孝女卖身救父 
  诗曰:
  只缘运蹇触藩篱,世上难逢良有同。
  负屈空思明镜照,申冤惟有孔方宜。
  明知行贿能超雪,无力输官莫可医。
  幸赖捐躯有弱质,孝心一点未为痴。
  话说石道全,看了利夫人病,回去吃了饭,又到各家看了半日的病,至晚回家安睡。谁知一夜梦魂颠倒,天明起来,只听得屋上乌鸦高叫,满身肉跳心惊。便对周氏道:“我今夜梦魂颠倒,怎么如今又心惊肉跳,乌鸦又如此叫,不知有什祸事来?”周氏道:“如今是春天,春梦作不得准。至于心惊肉跳,不过因做了恶梦,所以如此。若说乌鸦叫,它有了嘴,难道叫它不要叫?我家又不为非作歹,又不管人家闲事,有什祸来?”说话间,适有人来请他看病,他便出去了一会儿。回来吃饭,见丑儿不在家,便问道:“丑儿哪里去了?”周氏道:“他先吃了饭出去的,想又玩到教场里去了。”只听得乌鸦更叫得慌,道全道:“乌鸦如此乱叫,必有事故。想来没有别事,莫不丑儿到教场去,闯出祸来?我且寻了他回来再处。”周氏道:“这也虑得不差。你吃完饭,去寻了他回来便了。”道全果然放了饭碗,就向教场寻儿子去了。
  谁想道全方出门,周氏与无瑕饭碗尚未收拾完,只见外边走进许多大叔来,口中大叫道:“石先生在家么?”周氏只道是请看病的,便道:“不在家。”众家人道:“不好了,想是知风脱逃了。”又一个道:“他或者知道了,躲在里边,也不可知。我们打进去便了。”那时就一齐动手,打进内室。锅灶也打破了,床帐也打坏了,值得几个钱的家伙,乘隙也被人抢去了。把家中打得雪片还不住手,口口声声只要石道全。吓得周氏与无瑕,哭哭啼啼,也无从分辨,不知是何缘故。邻舍见众人大模大样,十分凶狠,不知是怎么乡宦人家。又闻是人命重情,谁敢来管闲帐。周氏直等他们打完了,方说道:“列位为什事,也须好说。怎么把我家打得这般光景?我又不知什事?无从辨得。”一个家人道:“放你娘的屁!你家药杀人郎中,把我家夫人活活药死。我家已告在本县,立刻要他去偿命,还说这样太平话。她丈夫既不在家,就将这妇人拿去,不怕她不招出丈夫来。”一个道:“且等差人来叫她,不怕她也逃了去。”周氏听了,吓得魂飞魄散,母女相抱大哭。未几,差人已到。原来县官到南京见总督去了,不得就回。家人先到县丞处禀了,要他出差,且先将石道全拿去,录了口供,送在监中,候县官到家,申详上去。那衙官巴不得有事,又见说是人命,立刻出差。来到石家,闻说道全不在家,又无使用,即刻就要拿周氏去回官。无瑕一把扯住了母亲大哭,家人们正要来拆开拿去。恰好道全到教场寻见了儿子,看见守备正教他射箭,只得看了一会。等完了,方同儿子回来。一进门,只见家中了一屋人,打得一空如洗,不知是什缘故。到里边,又见众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