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凡世上养汉子的婆娘,饶他男子汉十八分精细。咬断铁的汉子,吃他几句左话儿,右说的话,十个九个都着了他道儿。正是:

  「东净里砖儿,  又臭又硬。」

  有诗为证:

  「宋氏偷情专主房,  来旺乘醉詈婆娘;

  雪蛾暗泄蜂媒事,  致使干戈肘掖傍。」

  这宋惠莲窝盘住来旺儿,过了一宿。到次日。到后边问玉筲,谁人透露此事,终莫知其所由,只顾海骂。雪蛾不敢认犯。一日,祸便是这段起。月娘使小玉叫取雪蛾,一地里寻不着,走到来旺儿房门首,只见雪蛾从来旺儿屋里去来,只猜和他媳妇说话。不想走到厨下,惠莲在里面切肉。良久,西门庆前边陪着乔大户说话,央及:「杨州盐商王四峰,被安抚使送监在狱中,许银二千两。」央西门庆对蔡太师人情释放,刚打发大户去了,西门庆家中叫来旺,来旺从他屋里跑出来。正是:

  「雪隐鹭鸶飞始见,  柳藏鹦鹉语方知。」

  以此都知雪蛾与来旺儿有首尾。一日,来旺儿吃醉了,和一般家人小厮在前边恨骂西门庆,说怎的我不在家,耍了我老婆,使玉筲丫头,拿一疋蓝段子,别房里啜他,把他吊在花园里奸耍;后来怎的停眠整宿,潘金莲怎做窝主。「由他,只休要撞到我手里;我教他白刀子进去,红刀子出来。好不好把潘家那淫妇也杀了,我也只是个死;你看我说出来,做的出来!潘家那淫妇,想着他在家摆死了他头汉子武大,他小叔武松因来告状,多亏了谁替他上东京打点?把武松垫发充军去了;今日两脚踏住平川路,落得他受用,还挑拨我的老婆养汉。我的仇恨,与他结的有天来大!常言道:『一不做,二不休。』到根前再说话。破着一命剐,便把皇帝打。」这来旺儿自知路上说话,不知草里有人。不想被同行家人来兴儿听见。这来兴儿本姓因,在甘州生养的,西门庆父亲西门达,往甘州贩绒去,带了来家使唤,就改名叫做甘来兴儿。至是十二三年光景,娶妻生子。西门庆常叫他在家中买办食用撰钱。近日因与来旺媳妇宋氏勾搭,把买办夺了,都教来旺儿管领。这来兴儿就与来旺不睦,两个有杀人之仇。听见发此言语,有个不怀仇忌恨的。于是走来潘金莲房里,告诉与金莲。金莲正和孟玉楼一处坐的,只见来兴儿掀帘子进来。金莲便问:「来兴儿,你来有甚事?你爹今日往谁家吃酒去了?」来兴道:「今日俺爹和应二爹往门外送殡去了。适有一件事,告诉老人家,只放在心里,休说是小的来说。」金莲道:「你有甚事?只顾说不妨事。」来兴儿道:「别无甚事,叵耐来旺儿,昨日不知那里吃的稀醉了,在前边大吆小喝,指猪骂狗,骂了一日。又逻着小的厮打,小的走开一边,不理他。对着家中大小,又骂爹和五娘。」潘金莲就问:「贼囚根子!骂我怎的?」来兴:「小的不敢说。三娘在这里,也不是别人。那厮说:爹怎的打发他不在家,耍了他的老婆,使玉筲怎的送了一疋段子,到他房里。又是证见。说五娘怎的做窝主,赚他老婆在房里和爹两个,明睡到夜,夜睡到明。他打下刀子,要杀爹和五娘,白刀子进去,红刀子出来。又说:五娘那咱在家,毒药摆杀了亲夫,多亏了他上东京去打点,救了五娘一命。说五娘如今恩将仇报,挑拨他老婆养汉。小的穿青衣,抱黑柱,不先来告五娘说声,早晚休乞那厮暗筭!」玉楼听了,如提在冷水盆内一般,先吃一惊。这金莲不听见便罢,听了此言,粉面通红,银牙咬碎,骂道:「这犯死的奴才!我与他往日无寃,近日无仇。他主子耍了他的老婆,他怎的缠我?我若教这奴才在西门庆家,永不筭老婆!怎的我亏他救活了性命!」因吩咐来兴儿:「你且去,等你爹来家问你时,你也只照恁般说!」来兴儿说:「五娘说那里话,小的又不赖他,有一句说一句,随爹怎的问,也只是这等说。」说毕,来兴儿往前边去了。玉楼便问金莲:「真个他爹和这媳妇可有?」金莲道:「你问那没廉耻的货甚的?好老婆也不枉了教奴才这般挟制了。在人家使过了的,九焞十八火的主子的奴才淫妇!当初在蔡通判家房里,和大婆作弊养汉,坏了事,纔打发出来,嫁了厨子蒋聪。见过一个汉子,他怎的不可舞手?有一拿小米数儿,甚么事儿不知道!贼强人瞒神儿諕鬼,使玉筲送段子儿与他做袄儿穿;我看他胆子敢穿出来,筭他好老婆!也是一冬里,我要告诉你,没告诉你。那一日,大姐姐往乔大户家吃酒,不在。咱每都不在前边下棋?只见丫头说他爹来家,咱每不散了?落后我走到后边仪门首,见小玉立在穿廊下。我问他,小玉望着我摇手儿;我刚走到花园前,只见玉筲那狗肉,在角门首站立。原来替他两个观风,我还不知。故教我径往花园里走,玉筲拦着我,不教我进去,说:『爹在里面。』教我骂了两句:『贼狗肉!我从新又怕起你爹来?』我到疑影和他有些甚么查子帐。不想走到里面,他和媳妇子在山洞里干管生。他老婆见我进去,把脸飞红的走出来了;他爹见了我,讪讪的,乞我骂了两句『没廉耻』;落后媳妇子,走到屋里,打旋么跪着我,教我休对他娘说。落后正月里,他爹要把淫妇安托在我屋里过一夜儿,乞我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