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,奴无有个不依之理。」竹山乘机请问:「不知要何等样人家?小人打听的实,好来这里说。」妇人道:「人家倒也不论乎大小,只像先生这般人物的。」这蒋竹山不听便罢,听了此言,喜欢的势不知有无。于是走下席来,双膝跪在地下,告道:「不瞒娘子说,小人内为失助,中馈乏人,鳏居已久,子息全无。倘蒙娘子垂怜见爱,肯结秦晋之缘,足称平生之愿。小人虽衔环结草,不敢有忘!」妇人笑以手携之,说道:「且请起,未审先生鳏居几时?贵庚多少?既要做亲,须得要个保山来说,方成礼数。」竹山又跪下哀告道:「小人行年二十九岁,正月二十七日卯时建生。不幸去年荆妻已故,家缘贫乏,实出寒微。今既蒙金诺之言,何用冰人之讲?」妇人听言笑道:「你既无钱,我这里有个妈妈,姓冯,拉他做个媒证,也不消你行聘。择个吉日良辰,招你进来,入门为赘。你意下若何?」这蒋竹山连忙倒身下拜:「娘子就如同小人重生父母,再长爹娘!宿世有缘,三生大幸矣!」一面两个在房中,各递了一杯交欢盏,已成其亲事。竹山饮至天晚回家。妇人这里与冯妈妈商议说:「西门庆家如此这般为事,吉凶难保。况且奴家这边没人,不好了一场,险不丧了性命。为今之计,不如把这位先生招他进来,过其日月,有何不可?」到次日,就使冯妈妈通信过去,择六月十八日大好日期,把蒋竹山倒踏门招进来,成其夫妇,过了三日,妇人凑了三百两银子,与竹山打开门面两间开店,焕然一新的。初时往人家看病只是走,后来买了一匹驴儿骑着,在街上往来摇摆,不在话下。正是:

  「一洼死水全无浪,  也有春风摆动时。」

  毕竟未知后来何如,且听下回分解







第十八回 来保上东京干事 陈经济花园管工
 
  「堪叹人生毒似蛇,  谁知天眼转如车,

  去年妄取东邻物,  今日还归北舍家;

  无义钱财汤泼雪,  倘来田地水推沙,

  若将奸狡为活计,  恰似朝云与暮霞。」

  话分两头。不说蒋竹山在李瓶儿家招赘。单表来保来旺二人上东京打点,朝登紫陌,暮践红尘,饥餐汤饮,带月披星。有日到东京进了万寿城门,投旅店安歇。到次日街前打听,只听见过路人风里言风里语,多交头接耳,街谈巷议。都说兵部王尚书昨日会问明白,圣旨下来,秋后处决。止有杨督名下亲属人等,未曾拿完,尚未定夺。且待今日,便有次第。这来保等二人,把礼物打在身边,急来到蔡府门首。旧时干事,来了两遍,道路久熟。立在龙德街牌楼底下,探听府中消息。少顷,只见一个青衣人,慌慌打太师府中出来,往东去了。来保认的是杨提督府里,亲随杨干办,待要叫住,问他一声事情何如,说家主不曾吩咐招惹他,以此不言语,放过了他去了。迟了半日,两个走到府门前望着守门官深深唱了个喏:「动问一声,太师老爷在家不在?」那守门官道:「老爷不在家了,朝中议事未回,你问怎的?」来保又问道:「管家翟爷请出来,小人见见,有事禀白。」那官吏:「管家翟叔也不在了,跟出老爷去了。」来保道:「且住!他不实说与我,已定问我要些东西。」于是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与他。那官吏接了,便问:「你要见老爷?要见学士大爷?老爷便是大管家翟谦禀,大爷的事便是小管家高安禀,各有所掌。况老爷朝中未回,止有学士大爷在家,你有甚事?我替你请出高管家来,有甚事引你禀见大爷,也是一般。」这来保就借情道:「我是提督杨爷府中,有事禀见。」官吏听了,不敢怠慢,进入府中,良久,只见高安出来。来保慌忙施礼,递上十两银子,说道:「小人是杨爷的亲,同杨干办一路来见老爷讨信。因后边吃饭来迟了一步,不想他先来见了,所以不曾赶上。」高安接了礼物,说道:「杨干办只刚纔去了,老爷还未散朝。你且待待,我引你再见见大爷罢。」一面把来保领到第二层大厅傍边,另一座仪门进去。坐北朝南,三间敞厅,绿油栏杆,朱红牌额,召青填地,金字大书,天子御笔钦赐「学士琴堂」四字。原来蔡京儿子蔡攸也是宠臣,见为祥和殿学士,兼礼部尚书,提点太一宫使。来保在门外伺候,高安先入说了,出来然后唤来保入见,当厅跪下。厅上垂着朱帘,蔡攸深衣软巾,坐于堂上,问道:「是那里来的?」来保禀道:「小人是杨爷的亲家陈洪的家人,同府中杨干办来禀见老爷讨信。不想杨干办先来见了,小人赶来后见。」因向怀中取出揭帖,递上。蔡攸见上面写着白米五百石。叫来保近前说道:「蔡老爷亦因言官论列,连日回避。阁中之事,并昨日二法司会问,都是右相李爷秉笔。称杨老爷的事,昨日内里消息出来, 圣上宽恩,另有处分了。其手下用事有名人犯,待查明问罪。你还往到李爷那里说去。」来保只顾磕头道:「小的不认的李爷府中,望爷怜悯俯就,看家杨老爷分上。」蔡攸道:「你去到天汉桥迤北高坡大门楼处,问声当朝右相,资政殿大学士,兼礼部尚书,名讳邦彦的你李爷,谁是不知道。也罢,我这里还差个人同你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