势耀,不得此女貌,同享荣华,枉自有许多富贵!我只叫来爵儿密密打听,但有嫁人的风缝儿,凭我甜言美语,打动春心;你都用几百两银子,娶到家中,尽你受用便了。」看官听说:但凡世上帮闲子弟,极是势利小人。见他家豪富,希图衣食,便竭力承奉,称功诵德;或肯撒漫使用,说是疎财仗义慷慨丈夫。胁肩谄笑,献子出妻,无所不至。一见那门庭冷落,便唇讥腹诽,说他外务,不肯成家立业;祖宗不肖,有此败儿!就是平日深恩,视如陌路。当初西门庆待应伯爵如胶似漆,赛过同胞弟兄。那一日不吃他的,穿他的,受用他的?身死未几,骨肉尚热,便做出许多不义之事!正是:

  「画虎画皮难画骨,  知人知面不知心!」

  有诗为证:

  「昔年意气似金兰,  百计趋承不等闲;

  今日西门身死后,  纷纷谋妾伴入眠。」

  毕竟未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:






















第八十一回 韩道国拐财倚势 汤来保欺主背恩
 
  「万事从天莫强寻,  天公报应自分明,

  贪淫纵意奸人妇,  背主侵财被不仁;

  莫道身亡人弄鬼,  由来势败仆忘恩,

  堪叹西门成甚业,  赢得奸徒富半生。」

  话说韩道国与来保两个,自从西门庆将二千两银子,打发他在江南等处置买货物。一路餐风宿水,夜住晓行。到于扬州去处,抓寻苗青家内宿歇。苗青见了西门庆手札,想他活命之恩,尽力趋奉。他两个成寻花问柳,饮酒取乐。一日初冬天气,寒云淡淡,哀雁凄凄,树木雕零,景物萧瑟,不胜旅思。于是两人连忙将银往各处置了布疋,装在杨州苗青家安下,待货物买完起身。先是韩道国旧日请的表子杨州旧院王玉枝儿,来保便请了林彩虹妹子小红,日逐请杨州盐客王海峯和苗青游宝应湖。游了一日,归到院中。玉枝儿鸨子生日,这韩道国又邀请众人摆酒,与鸨子王一妈做生日。使后生胡秀置办酒肴果菜,又使他请客商汪东桥与钱晴川两个,又不见到,想他就同王海峯来了。至日落时分,胡秀纔来,被韩道国带酒骂了几句,说:「这厮不知在那〈口床〉酒,〈口床〉得这咱纔来!口里喷出来酒气!客人也先来了已半日,你不知那里来?我到明日定弄你出去!」那胡秀把眼瞅着他,走到下边,口里喃喃吶吶说:「你骂我?你家老婆在家里仰搧着挣,你在这里合蓬着丢!宅里老爹,包着你家老婆,{入日}的不值了,纔交你领本钱出来做买卖!你在这里快活,你老婆不知怎么受苦哩!得人不化,白出你来?你落得为人!」对玉枝儿鸨子只顾说鸨子。便拉出他院子里,说:「胡官人,你醉了,你往房里睡去罢!」那胡秀大腰小喝,白不进房来。不料韩道国正陪众客商在席上吃酒,身穿着白绫道袍,线绒氅衣,毡鞋绒袜,听见胡秀口内放屁辣臊,心中大怒,走出来。踹了两脚,骂道:「贼野囚奴,我有了五分银子雇你一日,怕寻不出人来!」实时赶他去。那胡秀那里肯出门,在院子内声叫起来,说道:「你如何赶我?我没坏了管帐事。你倒养老婆,倒撵我?看我到家说不说!」被来保劝住韩道国,手拉他过一边,说道:「你这狗骨头,原来这等酒硬?」那胡秀道:「保叔,你老人家休管他!我吃甚么酒来?我和他做一做!」被来保推他往屋里挺觉去了。正是:

  「酒不醉人人自醉,  色不迷人人自迷!」

  来保打发胡秀房里睡去不题。韩道国恐众怕众客商耻笑,和来保席上觥筹交错,递酒开笑。林彩虹、小红姊妹二人并王玉枝儿,三个唱的,弹唱歌舞。花攒锦簇,行令猜枚,吃至三更方散。次日,韩道国要打胡秀。胡秀说:「小的道不晓一字!」被来保、苗小湖做好做歹,劝住了。话休饶舌,有日货物置完,打包装载上船。苗青打点人事礼物,抄写书帐,打发二人。并胡秀起身。王玉枝并林彩虹姊妹,少不的置酒马头,作别饯行。从正月初十日起身,一路无词。一月,前临行闸上,这韩道国正在船头上站立,忽见街坊严四郎从上流坐船而来,往临江接官去。看见韩道国举手说:「韩四桥,你家老爹从正月间没了!」说毕,船行得快,就过去了。这韩道国听了此言,遂安心在怀,瞒着来保,不对他说。不想那时河南山东大旱,赤地千里,田蚕荒芜不收,棉花布价,一时踊贵,每疋布帛,加三利息,各处乡贩,都打着银两远接,在临清一带马头,迎着客货而买。韩道国便与来保商议:「船上布货,约四千余两。见今加三利息,不如且卖一半,便益钞关纳税。就到家发卖,也不过如此。遇行市不卖,诚为可惜!」来保道:「伙计所言虽是,诚恐卖了一时到家,惹当家财主见怪,如之奈何?」韩道国便说:「老爹见怪,都在我身上。」来保只得强不过他,在马头上发卖了一千两布货。韩道国说:「双桥你和何秀在船上等着纳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