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气得我害。」

  又:

  「花街柳市,你恋着蜂蝶采。使我这里玉洁冰清,你那里瓜甜蜜柿。恰回来无酒半装醉,只顾里打草惊蛇,到寻找些风流罪。我欲待挝了你面皮,又恐伤了就里待。要随顺了他,其实受不的你气。」

  桂姐唱毕,郁大姐就纔要接琵琶,被申二姐要过去了。挂在胳膊上,先说道:「我唱个十二月儿挂真儿与大妗子和娘每听罢。」于是唱道:「正月十五闹元宵,满把焚香天地也烧。」一套。唱毕,月娘笑道:「慢慢儿的说,左右夜长尽着你说。」那时大妗子害夜深困的慌,也没等的郁大姐唱,吃了茶多散归各房内睡去了。桂姐便归李娇儿房内,段大姐便往孟玉楼房中,三位师父便往孙雪娥后边房里睡。郁大姐、申二姐与玉箫、小玉在那边炕屋里睡。月娘同大妗子在上房内睡。俱不在话下。正是:

  「参横斗转三更后,  一钩斜月到纱窗。」

  毕竟未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:


第七十五回 春梅毁骂申二姐 玉箫愬言潘金莲
 
  「万里新坟尽十年,  修行莫待鬓毛斑,

  死生事大宜须觉,  地彻时常非等闲;

  道业未成何所赖,  人身一失几时还,

  前途暗黑路途险,  十二时中自着研。」

  此八句单道这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;如影随形,如谷应声。你道打坐参禅,皆成正果。相这愚夫愚妇,在家修行的岂无成道?礼佛者,取佛之德;念佛者,感佛之恩;看经者,明佛之理;坐禅者,踏佛之境;得悟者,正佛之道。非同容易。有多少先作后修,先修后作,有如吴月娘者,虽有此报,平日好善看经,礼佛布施,不应今此身怀六甲,而听此经法。人生贫富、寿夭、贤愚,虽蒙父母受气成胎中来,还要怀妊之时,有所应召。古人妊娘怀孕,不倒坐,不偃卧,不听淫声,不视邪色,常玩弄诗书金玉异物,常令瞽者诵古词。后日生子女,必端正俊美,长大聪慧。此文王胎教之法也。今吴月娘怀孕,不宜令僧尼宣卷,听其生死轮回之说。后来感到一尊古佛出世,投胎夺舍,日后被其显化而去,不得承受家缘,盖可惜哉!正是:

  「前程暗黑路途险,  十二时中自着研。」

  此系后事表过不题。当下后边听宣毕黄氏宝卷,各房宿歇。单表潘金莲在脚门处久站立,忽见西门庆过来,相携到房中。见西门庆只顾坐在床上,便问:「你怎的不脱衣裳?」那西门庆搂定妇人,笑嘻嘻说道:「我特来对你说声,我要过那边歇一夜儿去,你拿那淫器包儿来与我。」妇人骂道:「贼牢!你在老妇手里使巧儿,拿些面子话儿来哄我。我刚纔不在角门首站着,你过去的不耐烦了!又肯来问我?这个是你早辰和那歪刺骨两个商定了腔儿!好在和他个{入日}窝去,一径拿我扎篾子。嗔道头里不使丫头,使他来送皮袄儿,又与我磕了头儿来。小贼歪刺骨,把我当甚么人儿?在我手内弄判子!我还是李瓶儿时,教你活埋我?雀儿不在那窝儿里,我不醋了。」西门庆笑道:「那里有此勾当?他不来与你磕个头儿,你又说他的那不是!」妇人沉吟良久,说道:「我放你去便去,不许你拿了这包子去和那歪刺骨弄答的龌龌龊龊的,到明日还要来和我睡,好干净儿!」西门庆道:「你不与我,使惯了都怎样的?」缠了半日,妇人把银托子掠与他,说道:「你要,拿了这个行货子去。」西门庆道:「与我这个也罢。」一面接的袖子,趔趄着脚儿就往外走。妇人道:「你过来,我问你,莫非你与他停眼整宿,在一铺儿长远睡,惹的那两个丫头也羞耻?无故只是睡那一回儿,还教他另睡去。」西门庆道:「谁和他长远睡?」说毕就走。妇人又叫回来,说道:「你过来,我分付你,慌走怎的?」西门庆道:「又说甚么?」妇人道:「我许你和他睡便睡,不许你和他说甚闲话,教他在俺每跟前欺心大胆的。我到明自打听出来,你就休要进我这屋里来,我就把你下截咬下来!」西门庆道:「怪小淫妇儿,琐碎死了!」一直走过那边去了。春梅便向妇人道:「由他去,你管他怎的?婆婆口絮,媳妇耳顽,倒没的教人与你为仇结仇,误了咱娘儿两个下棋。」一面叫秋菊关上角门,放卓儿摆下棋子。妇人问:「你姥姥睡了?」春梅道:「这咱哩,后边散了,来到屋里就睡了。」这里房中春梅与妇人下棋不题。且说西门庆走过李瓶儿房内,掀开一帘子,如意儿正与迎春、绣春炕上吃饭。见了西门庆慌的跳起身来,西门庆道:「你每吃饭吃饭。」于是走出明间李瓶儿影跟前一张交椅下坐下不一时,只见如意儿笑嘻嘻走出来,说道:「爹,这里冷,你往屋里坐去罢。」这西门庆一把手摸到怀里,搂过来就亲了个嘴,一面走到房中床正面坐了。火炉上顿着茶,迎春连忙点茶来吃了。如意儿在炕边烤着火儿站立,问道:「爹你今日没酒?外边散的早?」西门庆道:「我明日还要早船上拜拜蔡知府去,不是也还坐一回。」如意儿道:「爹,你还吃酒?斟酒与爹吃。还有头里后边送来与娘供养的一卓菜儿、一素儿金华酒 。汤饭俺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