粳米 和些十香瓜,几块乳饼 ,与老人家吃粥儿。大娘纔教小玉姐领我来看你老人家。」小玉打开盒儿,与李瓶儿看了,说道:「多谢你费心。」王姑子道:「迎春姐,你把这乳饼 就蒸两块儿来,我亲看你娘吃些粥儿。」那迎春一面收下去了。李瓶儿分付迎春摆茶来与王师父吃。王姑子道:「我刚纔后边大娘屋里吃了些茶。煎些粥米,我看着你吃些粥儿。」不一时,迎春安放卓儿,摆了四样茶食,打发王姑子吃了。然后拿上李瓶儿粥来,一碟十香甜酱瓜茄 ,一碟蒸的黄霜霜乳饼 ,两盏粳米粥 ,一双小牙快,迎春拏着。奶子如意儿在旁拏着瓯儿,喂了半日,只呷了两三口粥儿,咬了一些乳饼儿,就摇头儿不吃了,教拏过去罢。王姑子道:「人以水食为命。恁煎的好粥儿,你再吃些儿不是?」李瓶儿道:「也得我吃的下去是怎的。」迎春便把吃茶的卓儿掇过去。王姑子揭开被,看李瓶儿身上肌体,都瘦的没了,諕了一跳,说道:「我的奶奶,我去时你好些了,如何又不好了,就瘦得恁样的了!」如意儿道:「可知好了哩,娘原是气恼上起的病。爹请了太医来看,每日服药,已是好到七八分了。只因八月内哥儿着了惊諕不好,娘昼夜忧戚,那样劳碌,连睡也不得睡。实指望哥儿好了,不想没了。成日着了那哭,又着了那暗气暗恼在心里,就是铁石人也禁不的,怎的不把病又犯了!是人家有些气恼儿,对人前分解分解也还好。娘又不出语,着紧问还不说哩!」王姑子道:「那讨气来?你爹又疼他,你大娘又散他。在右是五六位娘,端的谁气着他?」奶子道:「王爷,你不知道谁气着他?」因使绣春:「外边瞧瞧看,关着门不曾?路上说话,草里有人不备。俺娘都因为着了那边五娘一口气,他那边猫挝了哥儿手,生生的諕出风来。爹来家那等问着娘,只是不说。落后大娘说了,纔把那猫来摔杀了。他还不承认,拏俺每煞气!八月里哥儿死了,他每日那边指桑树骂槐树,百般称快。俺娘这屋里,分明听见,有个不恼的?左右背地里气,只是无眼泪!因此这样暗气暗恼,纔致了这一场病。天知道罢了!娘可是好性儿,好也在心里,歹也在心里。姊妹之间,自来没有个面红面赤。有件称心的衣裳,不等的别人有了,他还不穿出来。这一家子那个不叨贴他娘些儿?可是说的,饶叨贴了娘的,还背他不道是。」王姑子道:「怎的不道是?」如意儿道:「相五娘那边潘姥姥来一遭,遇着爹在那边歇,就过来这屋里和娘做伴儿。临去,娘与他鞋面、衣服、银子,甚么不与他?五娘还不道是!」李瓶儿听见,便嗔如意儿:「你这老婆,平白只顾说他怎的?我已是死去的人了,随他罢了!天不言而自高,地不言而自卑。」王姑子道:「我的佛爷,谁知道你老人家这等好心!天也有眼望下看着哩,你老人家往后来还有好处。」李瓶儿道:「王师父,还有甚么好处!一个孩儿也存不住去了。我如今又不得命,身底下弄这等疾,就是做鬼,走一步也不得个伶俐!我心里还要与王师父些银子儿,望你到明日我死了,你替我在家请几位师父,多诵些血盆经忏,我这罪业还不知堕多少罪业哩!」王姑子道:「我的菩萨,你老人家忒多虑了!天可怜见,到明日假若好了是的。你好心人,龙天自有加护。」正说着,只见琴童儿进来对迎春说:「爹分付把房内收拾收拾,花大舅便进来看娘,在前边坐着哩。」王姑子便起身说道:「我且往后边走走去。」李瓶儿道:「王师父你休要去了,与我做两日伴儿,我还和你说话哩。」王姑子道:「我的奶奶,我不去。」不一时,西门庆陪花大舅进来看问,见李瓶儿睡在炕上不言语,花子油道:「我不知道,昨日听见这边大官儿去说,纔晓的。明日你嫂子来看你。」那李瓶儿只说了一声:「多有起动!」就把面朝里去了。花子油坐了一回,起身到前边,向西门庆说道:「俺过世公公老爹,在广南镇守,带的那三七药,曾吃来不曾?不拘妇女甚崩漏之疾,用酒调五分末儿,吃下去即止。大姐他手里有收下此药,何不服之?」西门庆道:「这药也吃过了。昨日本府胡大尹来拜,我因说起此疾,他也得了个方儿,棕灰与白鸡冠花,煎酒服之,只止了一日。到第二日,流的比常更多了。」花子油道:「这个就难为了。姐夫,你早替他看下副板儿预备他罢,明日教嫂子来看他。」说毕起身,西门庆再三款留不住,作辞去了。奶子与迎春正与李瓶儿垫草布在身底下,只见冯妈妈来到,向前道了万福。如意儿道:「冯妈妈贵人,怎的不来看看娘?昨日爹使来安儿叫你去来,说你锁着门,往那里去来?」冯婆子道:「说不得我这苦,成日往庙里修法。早辰出去了,是也直到黑,不是也直到黑,来家倘有那些张和尚、李和尚、王和尚。」如意儿道:「你老人家,怎的这些和尚?早时没王师父在这里!」那李瓶儿听了,微笑了一笑儿,说道:「这妈妈子,单管只撒风!」和意儿道:「冯妈妈,叫着你还不来。娘这几日粥儿也不吃,只是心内不耐烦。你刚纔来到,就引的娘笑了一笑儿。你老人家伏侍娘两日,管情娘这病就好了。」冯妈妈道:「我是你娘退灾的博士。」又笑了一回。因向被窝里摸了摸他身上,说道:「我的娘,你好些儿也罢了!」又问:「坐杩子还下的来?」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