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触,二俱虚妄,本非因缘,非自然性。”
  锦屏又问:“既说触非真性,那男女交触,便有一种真乐从心中来,岂不是个天人相交?以眼代触、尚不能免,何况凡夫,讲再参禅。”了空又说《楞严》而为答曰:
  “佛说阿难,又汝所明。身触为缘,生于身识,此识为后。阿难若因身生,以身为戒;因触所生,以触为戒。阿难若因身生,必无合离。二觉观缘,身何所识。若因触生。必无身汝。谁有非生,知合离者。阿难物不触,知身知有触。知身即触,知触即身,即触非身,即身非触。身触二相,原无处所。合身即为身自体相离,身即是虚空等相。中外不成,中追何立。中不复立,内外性空。则汝识生,从谁立界。是故当知身触为缘,生身识界。三处都无,则身与触。及身界三,本非因缘,非自然性。”
  锦屏听经已毕,心大欢喜,向了空问讯,情愿皈依佛法,了此轮回。上了牙床,垂下鸳鸯帐,和衣而寝,彼此再无相触。了空焚了一炷香,自在一张禅椅上打坐。数息观空,合眼跏趺去了。捱得这侍女心焦,家婆眼困。天已三更,瞧了瞧姑爷在房里和小姐还讲经哩。到了天明,传到大王帐中,说如此这般和小姐终夜讲佛法,要度小姐出家,通不曾同床,李全大怒,向杨夫人说:“贼秃无礼,敢嫌吾女丑陋,以邪教外道蛊惑,不如杀了。”夫人劝道:“此僧乃有道君子,若是凡人,不知几时和小姐成亲了。大王息怒,待我慢慢劝他。”李全道:“我有一法,先把他拿来看我行法杀人,自然畏惧,不敢不从。到其间自有主意叫他心转。”
  早起升帐,见了空不来谢亲,即传令刀斧手绑缚了空前来。了空正然打坐,小姐未起,早被几个丫鬟走至跟前,把了空扶出上了绳索。到了厅前,了空依旧念佛,全不恐惧。传令绑出杀人场将军柱上,剜出心来,吃个佛心汤。当下传入后宅,锦屏小姐梳妆不迭,三步做一步走出厅来哀求:“大王且休动手,想女儿和他是夙世的佛缘,不在一时夫妇,若杀此人,儿必不独生。”忙上前去,拔出身边利刃将绳索割断。这李全又是恼又是笑:我正要吓这贼秃,争奈小姐护他,如何是好。也罢,叫他看我杀人罢!即时传下令去:“今日发十路喽下山,不论僧俗,俱要活捉了献功。一向上山不曾杀人,日日念佛,损了我的军威。把和尚放了,押在杀场上看我杀人罢。”小姐明知吓他,也要看看了空的佛性。小姐进宅去了。
  欲求恩爱反成仇,不是冤家不聚头。
  自是善财参得破,剜心截颈恨优游。
  了空在此遭困不提。
  却说毗卢庵雪涧禅师,因烧佛得了一百八颗宝珠,缝在破衲裰里,被贼僧了尘看见,盗取衲裰逃走南行。也是佛法难容,出门来行到徐州地方,遇见一起鏖神和尚,整有十二人,俱是棕团棕帽肩挑经担、胸挂佛经,打扮得十分庄严。每个人一条扁拐,系一个大木鱼,也有月牙铁拐降龙的铜铲。看见了尘一个和尚走得忙忙的,拿条短棍就接住他一路同行。这了尘原是营伍出身,不知江湖上丛林里暗号。空做了几年和尚,不曾云游一步。只道是一样的和尚,那知这方上的鏖神成了一伙,如截路强贼相似。遇见孤僧孤道,假装同道,便裹将来替他挑担。如有银钱的就夺了打死在路傍,如有小沙弥,就裹来大家奸宿;如有尼姑,也裹来做个浑家,好不利害。今日了尘遇见这一起,如何脱得手?
  他见了尘精壮,就哄了来同行,假说上南海九华听经说法。到了夜里,捏了尘,没甚行李,穿着个破衲裰。只叫他同两个徒弟下路去化斋。这了尘心里也打算:没有银钱,哪怕他们强梁。且搭伴往南好走,省得问路。行了数月,到羽山一带,是淮安地方。天色将晚,一行十三众和尚走到林子里歇息。只听得一声锣响,走出五十个喽来,簸箕圈一齐围了,把包裹禅杖上前夺了,俱上了绳,背剪绑着往山寨上来。正是太岁中间逢太岁,鏖神意外遇鏖神。到了三更,走到一个大营里。天明大王李全升帐,各处喽将行路僧俗俱陆续解到。这李全一见解到忠义堂大厅上,即叫:“刀斧手伺候,今日捉的俗人,有钱买命的俱各放回。凡有僧人,俱是邪教惑人,游食诈哄良民,绑出去摘胆剜心,不许停留!”一时传令,那杀人场上将这些鏖神和尚一个个剥得精光,衣服包裹收在内库。先砍下头来截成四大块,抛在山后。不消说这个了尘和尚,只为一百八颗珠子出来,不曾动得分毫,干送了一条性命。
  诗曰:
  衣底明珠却暗投,刀山剑树一时休。
  这了空看了,全不动念,佯样不采。李全看得明白,说:“此僧小小年纪,这样胆气,其实可敬。怪不得女孩儿和夫人说他是个好男子。”走下来一手扯住,喜喜欢欢往后堂去了。那杨夫人在后堂上知道,又早设下筵宴,笙箫细乐、一齐奏起。锦屏小姐穿着一身艳妆,如天仙帝女。忙叫丫鬟取衣服替了空换了,一齐入席。知道了空吃素,也不相强,另备一桌素菜油果,十分敬重。点了一本《昙花记》,逢僧点化。酒席上歌舞成行,香烟满座到了二更后,酒阑人散,使人扶小姐同姑爷回房。料今番见我杀人的威武和款待的亲情,再没有不和小姐成亲之理。他夫妇二人依旧手携手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