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内不言,心中思想:“好奇怪,自从丈夫亡故到今,从无响觉,决不是鬼魂出现呀。莫非是个穿窬辈来欺我孤儿寡妇?”便满身发抖,那花针多拿不来了,呆呆静听。听了一回,亦无响觉。伸伸懒腰,便靠在桌上打磕睡。再说外面这恶头陀跳下庭心,周回一看,心中想道:“不知那里是女菩萨的卧房?不知女菩萨睡也不成?”只见纸窗中映出灯光来,便走近去窗缝之中偷看。一看,灯前娘娘坐着,心中暗暗想道:“此刻因何还未睡呢?他若不睡洒家只得等候一回了。”便立在窗前等候。早又是东方月上,光甚皎亮。等了一回,又在窗缝中一看,只见娘娘靠桌而卧。头陀想道:“怎么不要宽了衣服好好的睡呢?”等得头陀不奈烦了,便推推门看。一推,两扇房门紧紧关着,他就将包儿放在地上,取出一把纯钢刺刀拿在手中。这是挪胎器具,锋利非凡。每逢挪胎的辰光,堂客勿喊呢,他慢慢的挪。若堂客一喊,恐怕旁人共起,他就一刀挖开了肚皮,拿了绒块就走,所以有把刀的。他今朝恶贯满盈,偏撞着了贝州好汉。乡下的房子勿牢实的。头陀拿了刺刀望门缝里拨脱门闩,轻轻推进。一响惊醒了徐大娘了,便回头一看,好不慌张,啊呀一声,连忙立起,定睛一看,原来是门前经过这狼和尚。娘娘唬得魂飞魄散,身子乱抖。也不得知他是挪胎,总认做偷婆娘的,便两手朝前,身躯仰转,叫声:“和尚啊,你是个出家人,佛门弟子修行的,不要起贪花爱色的心。我们是异乡的寡妇孤儿,苦极万分,望你慈悲为本,方便方便,见怜我未亡人罢,胜造浮屠七层。”头陀道:“呵呵呵,女菩萨,洒家今夜到来,并不起贪花爱色的心,何用害怕呢?出家人不是这样的。”娘娘道:“呀,既非为此,寅夜而来是何缘故?”头陀道:“呵呵呵,女菩萨有所未知,洒家名唤头陀,修行了三十载,行走恐伤蝼蚁的命,灯火尚罩,爱惜飞蛾,单单见不得女人有身孕。若见女人有了身孕,呵呵呵,洒家就要把他挪的。今日日间在你门前走过,见你肚大腰粗,此刻特来取你长生货的。你这里邻舍不有,叫之无益,何须喊呢!好好的悉听洒家把胎腹挪罢。”娘娘听说,一堆蹲倒,骨头多酥了,便高声大叫:“亲兄弟,快快前来救我。”头陀道:“呵呵呵,女菩萨休来唬我,洒家已在前村打听得明明白白的了,没有弟兄,新死官人,家道穷苦,亲戚住居湖广,你在这独家村上,叫破喉咙中什么用?啊弥陀佛,洒家动手了啊。”娘娘又喊道:“啊呀,兄弟快来救命啊!”头陀道:“呵呵呵,那里来的兄弟啊?”便走上前来笑呵呵就把大衣宽下。
  再说金台听得姐姐房中连叫救命,他就立起身躯往外走。到娘娘卧房门口,只见一个长大头陀叫声:“女菩萨,喊他则甚?洒家揉了胎就要去的。若再声张,你的性命就难保了。”外边金台大怒起来了。幸喜房门开端正在那里,大步洒开,赶将进来道:“狗头陀休得无礼!俺贝州金台在此,还不快走?”金台想:“捉贼不如放贼。仰我唬退他罢。”那晓得石头陀不怕,答转身来呵呵冷笑:“若说金台,洒家先要拿你。”便狠狠拳头打将过来。贝州好汉枭开,便回手一拳,头陀招架,虽然长短要差三尺,那金家二叔的本事大得多来。石头陀吃不消了,便一交跌出房门,眼白洋洋,动不来了。金台道:“头陀啊头陀,出家人不去修行念佛,造此大逆,岂不罪过?方才见你恶狠狠,这般光景,不知有多大的本领,那知上得俺家之手,可晓得贝州好汉利害否?”
  回头一看,细细寻觅姐姐不见,那里去了呢?便移灯一照,只见姐姐躲在暗中,还在那里发抖。金台叫声:“姐姐,不必惊慌,恶物已除,永无后患的了。”此刻娘娘略定了心,略住了抖,喘呼呼说道:“再不想为姐的今宵有此祸灾,千不应该,万不应该,不应该立在门前望你外甥,这个头陀走过,被他看见我是重身,故而今夜前来挪胎。若没有你,我这残生活不成了。”金台说道:“原来姐姐立在门前,头陀见你重身,故而连夜前来行事的。所以有句古人说头,妇女不可立门前。姐姐啊,自今之后,休要如此。我又不能常久住在此间,虽只那头陀性命难保,尤恐还有头陀。姐姐是少年寡妇,须要防备的。倘然有什么急切之处,为弟的又不住在跟前,叫不应地,叫不应天,独家村上有谁怜惜呢?”娘娘道:“啊呀,兄弟啊,为姐的乏人照管,故而叫你住在此地,你又不肯。”金台道:“这是实难从命的。”娘娘回转身,向牀中看看官官,只见他精赤条条,抖个不停,身如水冰。金台与头陀打闹之时,庆郎已经惊醒,看见他们打架,唬得魂不附体,抖倒在牀,哭不出声,慌张而泣。娘娘叫声:“儿啊,不妨事的,不可害怕。”金台道:“啊,外甥,那个恶头陀已经被我打倒,九死一生的了。你放心安睡罢。”官官道:“果然么?外甥起来看看。”便披了衣裳,娘娘手内移了灯,与金台同出房来,只见头陀倒在地上,方才还有三分气息,此刻全然没有。娘娘是恨毒的了,看见一把刺刀,连忙拿来照着头陀肚皮一刀,鲜血淋淋,这狼心和尚就归西了。
  列位,若讲石头陀被金台打了一记翻肚,金台原手可以救得活的。这辰光肚皮上有了漏洞,就是金家二叔名功拳师罚咒,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