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如雷贯耳。俗语也不知的!”金台听得甚喜,便走进来拱拱手,叫声:“仁兄。”一个道:“岂敢,岂敢!”金台道:“请问打拳头的朋友住在何方?”那个道:“喏喏,一直朝南过东,红头发、青面孔的就是。拳头是太名工。”金台道:“还要请问,此人与那个打架呢?”那个道:“与盘费相打。”金台哈哈笑道:“敢是卖拳人么?列位哥哥,吾们同去看看此人拳法如何?”多道:“贤弟请啊。”便上南走去。转过东来,果见那边圈着一个人,他四人便挨进来观看。有一个闲汉便旁边说道:“何教师来了,快些收拾罢。”何其便把手摇摇,众人便住了口。只见那青面英雄身子高大,海下无须,在那里打拳。张其性情来得粗,就抢上前来说:“多大的本领擅敢在拳头里混你娘的账,敢与俺金台兄弟交一交手么?”那时金台按口不住,何其大喊:“休得胡言。”郑千说:“怕他什么?”只见那青面英雄,收拾收拾弯腰打拱笑道:“不曾见过金台的面。”竟把那张其认做金台,“此位英雄就是金台么?小弟不知英雄在此,胡乱班门弄斧,甚是惶恐。”张其道:“咿咿咿,哈哈哈,人也勿认得,打什么拳头,献什么本领!金兄弟来来,来打他一个眼多张勿开,口多合勿来!”金台立定不动,那姓杨的人走来,又弯着腰道:“这位英雄就是金台么?”金台免不得答道:“正是。”姓杨的道:“小弟有眼不识,多多得罪。”金台道:“岂敢。足下何人?”那人道:“小弟姓杨名豹。”金台道:“那里人呢?”杨豹道:“泗洲人氏。”张其道:“路远遥遥,来到此地,打个不中用的拳头,羞也不羞!”杨豹道:“英雄休得耻笑,俺也是出于无奈而已。啊列位,自今以后不敢弄拳,多 多得罪,诸公不可见怪。”闲人多道:“见了名工拳师就不敢献丑了。”拥拥挤挤,各奔前路去了。那杨豹上前扯住金台道:“久仰大名,恨难相亲。欲往贝州去寻,只因听得大家多道在扬州打死了澹台豹,各处严拿。何故英雄如此大胆,昂然不怕,上街行走呢?”金台听说,笑道:“没有人来捉吾,自己也难上去;有人来拿俺,便俯首无辞,束手待擒。”杨豹道:“好一个贝州好汉!果然话不虚传。请问三位英雄尊姓大名?”一个道:“俺张其。”一个道:“俺郑千。”杨豹道:“敢是抢劫金华府的好汉么?”多道:“是也。”杨豹道:“这位呢?”何其道:“小弟何其。”杨豹道:“府居何处”何其道:“本地人氏。”杨豹道:“气昂不二,必是好汉。”何其道:“岂敢,岂敢。”杨豹道:“请四位英雄酒楼少坐。”多道:“请啊。”杨豹忙将衣服换下,四人朝前同走,说说谈谈,但见一个酒肆,便多走进去。酒家迎着,笑道:“登楼雅致。”他们便走上去。一看,摆着新式眉公,中间一只小八仙,他们便坐了一桌。酒保送酒菜来,杨豹殷懃敬酒。三杯过后,金台问道:“杨兄在家之时作何生理,府上还有何人?”杨豹道:“列位,小弟在家打猎为生,妻已亡故,单有母亲。上年不幸,母亲丧了。单身无伴,故而做了江河浪宕人。久仰金兄名振四海,想要到贝州去寻访,又闻遭了官司,现在各处查拿,谅来不在家中,去也徒然。用完了盘川,无可奈何,只得打拳度日。今日得见了英雄,好似云开见日一般。”金台道:“小弟何德何能,感蒙如此爱慕?实为惶恐。”杨豹道:“岂敢,岂敢。”
  五个人谈谈正事,说说闲文,又见下边走上三个人来,多是本城口音。一个道:“啊哥请坐。”那个道:“兄弟请坐。”一个道:“啊哥长久不见了,面孔老仓得多了。”那个道:“兄弟啊,做啊哥的自家也不信。山东去得两月,回来,朋友们就多说吾老仓得很,全然不比在家的时候了。”一个道:“为人出门多辛苦的,日晒风吹,那得安逸,故而容颜容易老,那里比得在家时候呢!”那个道:“兄弟啊,吾是出于无奈何到山东去的。”一个道:“有何贵干?”那个道:“到亲眷人家借本钱的。”一个道:“可有么?”那个道:“借了三十两白银,留吾盘桓了几天。”一个道:“倒也有幸。但勿知怎样亲眷?”那个道:“姑夫。”一个道:“做人可好么?”那个道:“姑夫为人是厚道的。”一个道:“姑娘呢?”那个道:“姑娘极贤,当吾亲生儿子待的,苦留吾,要过了年然后回家。”一个道:“既然如此好法,你为何勿过了年再回来呢?”那个道:“兄弟啊,叫吾一家老小如何丢得下,岂不挂心呢?所以登莱斗法也无心去看,归心如箭的了。啊呀,酒保!怎么酒多勿拿上来,要吾们白坐?”便拍起桌子来了。停了一回,小二忙把酒肴搬来道:“客人勿要动气,好酒好菜来了。”一个道:“吾要问你,到底卖酒的呢,卖场子的?”小二道:“卖酒,客人。”一个道:“为何坐了半日,勿拿酒来吃呢?”小二道:“勿瞒客人说,与开店娘娘说闲话,说开了心,客人多忘记了。勿要动气,看吾面上。”一个道:“这个入娘贼的。啊哥请啊。”那个道:“兄弟请啊,三官人请啊。”又一个道:“岂敢。大老官请。”一个道:“啊哥,你即刻说的登莱斗法,请说说看。”那个道:“兄弟,山东登莱州地方,有一件杀尽天下大胜会的事。”一个道:“怎么样呢?”那个道:“杨通判府里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