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松,被他撒脱身躯,往内就跑。
  金二官人把姊姊叫道:“不须啼哭,这狗头虽只无礼,暂且留他一命。此刻一同回去打点还乡罢。”大娘答应,低头走去。后面金台挺挺腰,跟着出了墙门。何其一见,喜欢非常。讲那何其先去买了鱼肉食物,交与大娘端正早饭,款待金台。只因放心不下,又来打听。见了他们姊弟之面,十分大悦。同转家中,说明原故。何其夫妇喜之不胜。苏云闻知此事,也到何家。金台见了丈人,你谈我说,纸短情长,一言难尽。说起孟家庄水寇张蛟,必要除他方好。金台说:“抢去之物甚是有限,差不多些罢了。”大娘说:“虽只是东西有限,但是姊夫的骨殖藏在箱内,一并抢去了,为人一世骨殖几根,乃是爷娘的遗体。闻说从前杨六郎,也只为父亲骨殖在于他邦,故而不管生死盗取回来的。贤弟啊,你要看我同胞姊姊面上前往,别样东西不要,那骨殖要带还乡的。”金台一想:“这个所在虽只去过一次,亏有引线同去的。如今引线不在,叫我怎生去法?如若不去,只道我惧怕张蛟,而且姊姊心中不悦。看将起来必要去的了。”便叫声:“姊姊,孟家庄虽不是高山,其实胜比高山。待我定心打算,寻个机会,好将骨殖讨还。”大娘道:“若得贤弟讨还骨殖,做姊姊的感恩不尽。”金台道:“说哪里话来。”金台吃过了早饭,就先到招商,见了窦秉忠,说明此事,故而要担搁一天。秉忠说:“原来如此。这是正经大事,莫说一天,就是十日何妨?”苏云同了大娘、官官得意洋洋,大娘见了兄弟好似古镜重磨,发出亮光来了。
  再说方佳倚势横行,不曾干过倒霉之事。今日之事大倒其楣,气得来目定口呆,满身发抖。外人虽只不知,家人尽皆目见,岂不被他们笑死了。倘或他们口头不紧,传将出去,外人知道,把我方佳看得了然了。此仇此恨必要翻本。金台啊金台,你自道英雄无敌,泼天大胆欺俺,我方佳若不报仇,就死也不甘心的。吓,有了。待我去与周通商议,聘几个有名的打手,打掉金台便了。方佳就去见周通,细说:“金台如虎凶狠,小弟真倒霉,必要哥哥与我长长威风。”那周通是个不爱女色之人,故在酒楼边上先把方佳埋怨过的。但想金台既然是个军犯,怎么擅离配所,来到江西,眼底无人,把一个吏部天官的公子这样鱼肉?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,不得不与他出头。便说:“此事你自己差的,现今有室有家,为什么贪心不足,丢掉了家花去扳野花呢?”方佳道:“啊,周大哥,原是小弟差了。但是,如今木已成舟,不必说了。只可怜我今日吃人的亏,哥哥须念朋友情义,与我翻冤。”周通道:“啊,贤弟,不必讲了。待我去与师父商量后再作道理。”列位,那周通习学拳头也有师父的,他的师父是谁呢?姓卢,名海,年方三十有余,生成一张黑面,身高八尺开外,力大无穷,乃是福建田楷的徒弟。今在江西行教,收了四十几个徒弟,多是拳法精通。江西地方“卢海”两字颇有名望。那日卢海正要出门,只见周通到来,说道:“师父,徒弟拜揖。”卢海道:“公子少礼,到此何干?”那时,周通就把方佳之事一一告诉。卢海听了“金台”两字,顿然大怒:“吓,那金台犯迷天大罪,行文天下,各处捉拿,他到这等猖獗!人人说他小辈英雄,独是我卢海不怕的。但不知这狗头担搁在那里?”周通道:“在杏花村庆丰楼酒店间壁。”卢海道:“既如此,待我齐了一众徒弟,前往杏花村,拿住金台,往地方官衙门去献功便了。”周通道:“多谢师父。”
  列位,那金台金殿打石猴赦罪问军之事,周通、卢海多不知道。故而抵庄拿住金台去献功。那时,卢海随即传了四十余外徒弟,多是耀武扬威,摩拳擦掌,十分高兴。卢海、周通与领路冲头四十五个徒弟跟着,人人自道英雄,多到杏花村去了。闲人讲闲话,道那卢海、周通合了人,多少人不知往何方去打架逞威呢,一众闲人便随在后面,看他们相打。讲到周通同了卢海,到了庆丰楼间壁,高声大叫:“贝州金小子快些走出来,俺周大爷在此,与你算账!”卢海师徒四十六人同声喧嚷:“呀,呔!贝州金小子快些走出来!如若躲过了,不算英雄,非为好汉。”那时,金台却好在里边与苏云、姊姊谈话。忽闻外面人声沸沸,便开门来观看,便道:“你们这班什么人,到此何干?”周通道:“俺周大爷,特来寻取贝州金台,与他算账,叫他走出来会我。”金台道:“哈哈,人也不认得,算出什么账来?俺且问你,你们同金台有何瓜葛?与他算账?”周通道:“不要你管,叫他走出来就是了。”金台道:“俺就是金台,难道不算数的么?”周通一想:我道金台是个长长大大、肥肥胖胖的英雄,怎么这等瘦怯怯的身躯?只消一拳打倒。便道:“啊,金台,你可知罪么?”金台道:“俺有何罪?”周通道:“你罪犯迷天,各处查捉,溜来溜去,不曾拿住。为何今在江西?胆大如天,到方公子家中去欺他。今日俺来寻着你,你可敢与俺两下交手么?”金台听说,便道:“呸!你与方佳报仇而来?哈哈哈,你好愚也。我的寡居姊姊落难在此,为什么方佳这等无法?倚势欺善抢去,这万恶之徒世上希有。俺到他家仍旧达礼,那知他把俺看得轻微,讲的说话全无道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