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春风,饮酒之间,吩咐家人西书房安排牀帐,金二爷安歇。
  且谈双福去见太太道:“小男磕头。”太太道:“叫你前往贝州聘请金台,怎么还不动身,又来见我则甚?”双福道:“小男去了来的了。”太太道:“狗才胡说,敢是还有什么说话么?”双福道:“少林和尚被金台打得吱吱的叫,自觉无颜,存身勿牢,送还聘礼,背了行礼就跑,太太,喏,三百两聘金、十两路费银原封勿动,一齐呈缴。”太太道:“啊,这是什么缘故,我却不解?”双福道:“太太勿懂,听小男告禀。”太太道:“便什么样?”双福道:“太太,配来的军犯林和就是金台,打得少林僧魂魄消磨,拜服金台,真正有趣。老爷大悦,将军犯不知叫了多少好汉英雄,叫他又更衣,宾主行礼,吩咐安排酒席。现在花厅上吃酒,要将公子拜他为师。”太太道:“有这等事么?这也可喜。丫环那里?丫环那里?唔,怎么一个也不见啊?双福,这十两银子赏了你们众小使,须要分派均匀,不可争论多少,外边去罢。少停酒完,请老爷进来见我。”双福答应一声:“噢,多谢太太,小男外面去哉。三百两花银太太收好。”外边丫头来了,太太问道:“何处去的?为甚人人气喘?”丫头道:“太太勿要气了头,瞒了太太在外面看胜会,真正好看得势。”太太道:“什么胜会,何等好看?”丫头道:“太太,喏,一个长长大大凶和尚倒打勿过鬼瘦伶仃的金台。好看啊,好看,真好看。看得来眼花了乱的了。”太太道:“知道的了,不必多讲。”丫头道:“口夭,太太各着的了。”太太道:“巧莲,拿这银子去收拾好了。”巧莲应声:“是。”太太道:“红杏取杯茶来。”红杏应声:“口夭。”不说闲文,再讲正经。那总兵敬重金台,在花厅饮酒,谈论拳头。窦爷听他讲来,一句无错。怪不得他天下闻名,真是小辈英雄,与少林僧天差地远。秉忠公子也是欢喜,愿拜为师。一席酒完,太阳西沉,便送归书房安歇。窦爷道:“啊,天祥,着你伏事金二爷,须要当心。”天祥道:“口夭,蒲鞋伏事草鞋哉。”窦爷道:“狗才胡说。”父子二人一同进内,双福禀明太夫人有请,窦爷请安来见太夫人。要知太太吩咐有何事情,请看下回分解。
  






第四十四回 金好汉回乡探母 徐大娘遇盗长江


  话说窦总兵父子双双来到太夫人房内,太太启口叫道:“儿啊,你为什么主意全无?总使孙儿要学拳头,难道没有明师了么?千不聘万不聘,单单聘这少林和尚?为人最刁最恶是和尚,怎好叫你儿子拜从和尚为师?若还没有贝州金好汉在此,这和尚常把下人轻欺,轻了下人就是轻你,轻了你岂不是做娘的也被他轻欺了?后来有事总须禀我,不可胡乱混行。”总兵听说,忙道:“原是孩儿没有主见。”太太道:“儿啊,那贝州金台乃是四海闻名的好汉,虽只做了军犯,断断不可将他军犯看待才是。”总兵道:“孩儿却也知道,所以将他敬如上宾,欲将孙儿拜从金台为师,不知母亲容否?”太太道:“这却使得。”太太与金台有缘,说了金台甚觉喜欢。便道:“儿啊,聘礼要多些的,再做几套新衣服与他穿穿。”总兵道:“是,晓得。”又再吩咐孙儿,须要当心习学。秉忠答应连连。父子辞别,走至外边。
  金台在书房内独坐灯前,想到其间,想着了久别娘亲杳无信息,时时刻刻挂心。只因身犯王法,东奔西逃,幸得皇恩开赦,三年军满就可封官。欲往家乡去与娘亲上寿,又只为军犯难逃。如今是好了,被我打掉了少林和尚,窦总兵相敬如宾,要将公子从我为师,学习拳棒,就好冠冠冕冕辞别总兵,回转家乡与我母亲上寿,谈谈久别言话。又可见见小妹、王则等了。金台想到开怀之处,听得更敲二鼓,他仍然坐功不睡。此话书中不必细表。次日清晨,窦总兵起身出外另选吉日,命子拜从,金台倒觉不安,自然用心教导。那知窦秉忠是中看不中吃的,愚笨不堪,明师枉用功夫。金台收了多少门生,要算他第一个无能没用的徒弟了。担搁了半月开外,金台禀知窦爷:“暂转家乡,与母亲上寿。”总兵笑而答曰:“这是正经大事,理当回去。但是不可久留,就来为妙。”金台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总兵兑出一千银子,五百两送与金台做了聘师之礼,五百两送与令堂折庆千秋。再打发孩儿同了去,与太师母拜寿。金台再四推辞不脱,只得收领,将银打入行李。总兵吩咐排酒饯别。金台师徒酒罢,一同辞别窦老爷,又把天祥小使差去,当心伏事师爷。另有盘费发出来的。窦公子走到里边拜别了祖母、母亲,婆媳二人再三嘱咐,一路小心,到了贝州拜寿过了,不可担搁,与师父同来,免得终朝悬望。秉忠喏喏连声,与金台再别为官,一同出外。小使天祥挑了行李,三人上路往贝州进发。黄河渡口会过了高三保,说明缘故,高三保大悦非凡,备酒款留。金台归心如箭,担搁一夜,次日相辞。高三保说:“二哥先请上路,小弟随后就来与伯母上寿,贝州相会便了。”金台道:“多谢高兄,不必费心。”高三保殷懃送出。金台上路情由暂且撇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