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足如飞追去。那晓得金台独自在前头行走,说道:“你们多是后生家,正在壮年,为何这等走,不快走啊?”牛勤、马俭不答。二人一路闲讲。牛勤道:“兄弟,到底你身边还有多少铜钱?”马俭道:“阿哥,实在腰无分文。”牛勤道:“无得吃啥个饭?”马俭道:“这个有谱的呀。”牛勤道:“啥谱?”马俭道:“寻个毴养一丬大酒馆,吃个毴养一泡,你我将要吃完,一个假撒尿,一个假撒屎,溜了出来。丢个毴养在里面,军犯是当官货色,极可以押饭吃。他是贝州好汉,拳头名功,无得饭钱,店家怎肯干休?”牛勤道:“无得没那呢?一边末要,一边末无得。”马俭道:“只须乒乒乓乓匹匹拍拍一泡兴打,大家走散。”牛勤道:“好谱,好谱。”却好金台走近,叫声:“二位哥哥,什么好谱?”牛勤道:“二爷听差哉。我说好饿吓。”金台道:“饭店可有?”牛勤道:“前头就是饭店哉。”三人一同走去,只见一丬饭店开在前边,那店官在内喷哈欠。但闻一声叹气道:“咳,天啊,再是三日无生意,只好关店哉口虐。”马俭一看,只好三百文本钱,吃勿起的。再走走了一段,见一个铺子双丬门面,极高的高楼,四块招牌,六个走堂,货色真多,主客也勿少,一个好娘娘掌柜,多只廿二岁,少只廿岁,风风月月,坐内柜台里面。但见一人出来会帐,一两二钱三分,他便娇滴滴声音应道:“是的,爷一两二钱三分,让了三分,一两二钱银子罢。”又听见叫道:“六分头面,五碗拿去。”一人应道:“来哉,来哉。”好娘娘道:“三白酒四斤,五香鸡两只,快点,快点。”走堂的道:“啥要紧?”好娘娘道:“客人早吃了要赶路的。”走堂的道:“如此叫里朵赶完了路了吃好。”娘娘道:“忙兜兜勿要打趣哉。”那许多人出出进进,一半多是小后生,只因要看掌柜娘娘生得风流也。牛、马二人立定一观,心中思想:“这丬店本钱大,一年也吃得起,就照顾了里朵罢。”便道:“二爷,就是此间罢。”金台道:“人多得很。”牛勤道:“人多吃头大,就是这里便了。二爷请。”金台不知其故,走进店中,牛勤说:“兄弟,拿包去寄出了。”马俭道:“阿哥大大能吃个毴养一帐。”牛勤道:“兄弟说得勿差。”金台先进店,掌柜娘娘便问:“客人吃酒呢啥?”金台道:“吃酒。”娘娘又问道:“几位吃?”金台道:“三个。”娘娘道:“里面坐。”牛勤接口道:“烧酒三斤。”娘娘应道:“口夭。”牛勤道:“五香鸡三只,熏肘、火肉、熏鱼、酥肉尽多尽少拿进来末哉。”娘娘连声答应说道:“里面坐,里面坐。”牛勤走进里边,只见许多酒客,好生热闹。房子可以三面开窗,非常响亮,撑着遮阳。想这丬酒店倒大的,看看货积如山,真有本钱。叫道:“二爷,里面有个空坐位在此。”金台道:“伙计那里去了?”牛勤道:“出大恭,就来的。”正说之间,马俭到来。贝州好汉就问道:“包呢?”马俭道:“寄出哉。”金台道:“为何寄出?”马俭道:“二爷勿得知,那黄河渡口拐子甚多,酒店里多要当心,若勿当心,人多要拐去的。因此寄出的好。”金台道:“倒有认识之家寄顿么?”马俭道:“黄河渡口这宗人家,七打八,多认得的。”金台道:“这也妙极。”牛勤道:“兄弟上首坐。”马俭道:“阿哥,请坐。”走堂的安排上酒肴,壶中上号烧刀,碟中嫩鸡、火肉、熏鱼、熏肘、酥肉、密蹄盛着,四只大盆,一盘嫩藕,一盘鲜梨。三人斟酒,毫无谦让,说说谈谈,火酒三斤已吃完了。牛勤问金台道:“二爷,这个烧酒可好?”金台道:“好虽好,只是少些。”牛勤道:“少末,加哉。走堂的,来来来!”走堂道:“来哉。来哉,客人那木尽?”牛勤道:“好点烧酒可有?”走堂的道:“有。”牛勤道:“再打三斤。”走堂道:“客人真的呢啥?”牛勤道:“作成你的生意,那说勿真?”走堂道:“吃多了烧酒,勿太平的。”牛勤道:“决勿欠你一分五厘,太太平平出去。”走堂道:“勿讲欠吓,只怕肚皮里青烟一起,我里要吃人命官司。唬勿起的。”牛勤道:“青烟一起,决勿害你。”走堂道:“是哉。”便去拿了三斤烧刀来。大家只顾吃,又加了三碗三鲜面,几个走堂各自猜道:“阿二,我看这三个酒客这个吃法,勿要做了阿爷啊?”阿二道:“啥叫阿爷?”那人道:“阿爷吃孙子,白吃哉。”阿二道:“屯子,你的色豆说过的,勿少一分五厘,太太平平出去的。”那人道:“只要太平就好了。”牛勤道:“走堂的,饭来,饭来。”走堂道:“啥啥啥,吃了面还要吃饭?”牛勤道:“我里是吃勿下哉,二爷要吃。”走堂道:“口夭,一位吃饭。”走堂的送饭进来,劈头碰见了牛勤走将出来。走堂的问道:“那里去?”牛勤道:“肚皮里厢青烟起来了。”走堂道:“逃走呢啥?”牛勤道:“乌龟末逃走。”牛勤走得出去,马俭也来了,啊唷唷。金台问道:“做什么?”马俭道:“肚里痛,要出大恭了。”便走起身来往外奔去,在无人之处,会见了牛勤。要知后事如何,请看下回分解。
  






第四十回 高三保破财全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