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成亲。
  珍姑不肯道:“你家母亲的服还未满,便只管想这背礼的事。我既跟你到了这里,难道以后不是你妻子不成?况我爹娘都在难中,那有心情做这事。你若再来逼我,我便骑着仙鹤,别处去了。”
  王子函见他这般说,不敢再求成亲,只是闭门对坐,做个把灯谜来猜。猜得着算赢,猜不着算输。赢的并了两个指头,把输的手心轻轻责一下,这般作乐。
  看官,人家夫妻既然遇着一对才子佳人,在闺房里头,似这样斯文交易,真正仙境,必要寻到被窝中滋味,也就俗不可耐了。
  却说他两个出门,身边都没有什么盘缠的,在青州住不多几日,手内空空,米也籴不起,柴也买不来。王子函去邻舍人家告借,众人见他两个是别处来的,又不见习什么行业,谁肯借于他。一连走了几家,都回答道没有。王子函只得闷昏昏归家。
  珍姑却全没有一些忧色,拔下簪珥,叫王子函去质钱来,准备柴米。又叫买些酒肉等项。
  王子函一一都办了回来,对珍姑忧道:“簪珥是典得完的,下去日子,我和你却怎生过呢?”珍姑笑而不答。
  却说他近邻有一家姓洪,是个响马强盗,众人也都晓得,只是捉不住他破绽。
  珍姑那日把买的鱼肉煮熟了,酒也烫热了,对王子函道:“洪家是富翁,你何不走去,借他千把银子来用用?”
  王子函倒笑起来道:“你好不达时务。连些柴米还没借处,这般狮子大开口起来?”珍姑微笑道:“我自有法儿叫送我哩。”王子函不解。珍姑又取张纸来,剪一个像判官模样,放在地上,把个鸡笼罩好,自拿了酒肴,和王子函去炕上对坐了吃。
  珍姑拿本书来行酒令,要随口说是第几板、第几行、第几字,说着了水字旁、酉字旁的,吃一大杯;倘说着了“酒”字要加倍吃了大杯。
  先是珍姑说起,恰恰说着个“酒”字,王子函笑道:“你莫非预先见了的,却来讨酒吃。”便斟过两大杯来。拿着杯子祷告道:“倘借得动银子,你也说着吃双杯的。”王子函却得了个“醉”字,珍姑大喜道:“事体成功了。”便也筛两大杯过去。
  王子函不服道:“我只是个‘酉’旁如何两杯起来?你这令官好糊涂。”珍姑道:“这个‘酉’旁,比别不同,应该活动,我还不过是酒,你却醉了,怎么倒不双杯?”
  正在争辩,听得鸡笼内“扑”的一声响,珍姑放下酒杯,去揭开来看,只见一口布袋内,满贮着雪白的东西,约来正有千金。王子函方才乐开了那张嘴,十分快活。
  两个从此渐渐买起婢仆来,把租住的房子竟卖了,修理好好的。
  一日,洪家一个老婆抱个小孩子,到他家中玩耍,说出来道:“我主人前日夜里同主母在房中坐,忽然地上裂个洞,也不知有多少深,钻出个丑脸汉子来,说是东岳判官。东岳大帝要造合天下强人册子,一个人舍得一千两银子,就替他勾消了那罪孽。我主人害怕,便把一千银子交与判官,判官拿了,仍旧钻下地去,那地也便合拢,不留一些缝儿。你们道可奇不奇。”
  王子函和珍姑听了,心中明白,假意答道:“果然可奇。天下有那般古怪的事。”这且住表。
  却说唐赛儿,那日不见珍姑进来,遣人到他家中去唤。曹全士夫妻因有夜间那一番,好生疑虑,一面回覆帝师,一面去四下找寻,却那有个影儿。又闻说曹州府来求救的,叫做王子函,也不见了,只有骑来的马,还拴在那里,心下明白,道:“定是这小畜生作孽。他两个一向在奉化村,便眉来眼去,今番却约会同走了。”因是件没体面的事,也便隐没起不题了。
  过了两日,闻说去救曹州的兵,把官军杀得大败,已解了围,曹全士夫妻越道唐赛儿是无敌的了。
  又过几时,朝廷命大将邱福提了六十万大军,来平山东妖寇,邱福出个号令,每人带一只皮袋,盛着猪狗血,枪上、刀上、箭上,都蘸了些儿厮杀。
  唐赛儿的兵马那里抵挡,杀一阵,败一阵,那官兵直杀到蒲台,把那城池攻破。唐赛儿的手段,原比众人高些,行起法来,单走了一个身子。那跟他造反这伙人,尽被杀死。曹全士夫妻也在其数。
  官军打破了蒲台,别的地方替唐赛儿守着的,也都望风反正。
  那信息到青州,珍姑晓得了,望他父母逃得性命。便分付家人看了家,自己同王子函两个,乘着天晚,各跨纸鹤往蒲台探望。歇下来,满地都是尸骸。
  一路寻到他父亲住的所在,月明中见曹全士的尸首在门外地上,却未晓得他母亲是死是活。天色也渐明了,见母亲吊死在屋内梁上,那得人放下来。
  珍姑当下哭晕了几次,便和王子函移两个死尸做一处,寻些柴来焚化了,拣出那骨殖来,包做两包,两个分背在肩上,仍骑纸鹤回青州。
  心中只还放不下哥哥永福,不知死活存亡。离了蒲台,见王子函在鹤背上,十分害怕,想起前番取笑他的话,不觉把满肚子悲伤暂时放开,略笑了一笑,便呼他歇下地,去换了驴子走。
  到得地上,只见永福也就杀死在那路旁。珍姑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