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,问主母在那里。丫头不肯说,平身在柱脚边拾起一把劈柴的斧头来,做势要杀他。丫头害怕,只得说:“方才看见逃往厨下,想只在后边。”
  众人重复赶到厨下,细心一看,却才见了那灶门里头两只脚,便倒拖出来,剥得他赤精精一丝不挂。见厨房天井里有几捆树柴,便各人抽了一根,把那周亲母打得浑身青肿,方才住手。
  平衣又在从人手里,取过胡桃般粗的链条来,套在他颈上,牵去锁在死人脚边。众人口里百般毒骂,又去屋后窖坑内,捞起些屎来,逼他吃。
  众人正在那里威风,听见外面一声喊,拥进好些人来。众人只道帮周家厮打的,欲待放对,却是周孝思领来一伙公人,为头的手中拿着根签道:“太爷叫拿!”众人都呆了,众公人便取出些链条,逐一锁起来。又去周亲家母颈上,解下那条铁蛇,就把来锁了平衣,一齐赴勾。可笑。
  
  才逞豪强威八面,便受拘囚链一条。

  原来周孝思在门房内,见这班人打入内室,势头凶猛,他三个儿子,又都在外未归,如何抵敌,便急急出门,奔到县里叫喊。适值太爷坐堂,即刻出签拘拿,因此来得这般快。
  当下,公差带到平衣等一干人,那周孝思便跪上堂去,把他们行凶的恶毒情形,向太爷哭诉。
  太爷大怒,抛下一把签来,叫把他们每人重责四十头号再讲。众皂役便先将平衣拖翻在地,却待行刑,来了两个府里承差,说有紧急事情传县尹去。这也是平衣等的造化。
  太爷不知道上司什么要务,不敢怠慢,分付且把众人押在班房内。自己坐下轿子,立刻去上衙门。当下众人都散。周孝思也自回家。
  却说平白见哥哥不听他言语,放心不下,差个家人到周家去打听。少停回来,把他们怎地吵闹,公差怎地拘拿,告知平白。
  平白道:“不好了,我晓得太爷性情极刚烈,这番如何肯轻发落。”便叫:“取我公服来。”原来他家六弟兄,只他是秀才。明朝秀才极奢遮的,有什么人情,可以见州县官说得。
  当下平白穿了蓝衫,叫人跟着,到县里去。却值太爷上衙门去了未回,平白便到宅门上投了揭,自去延宾馆里坐等。
  少停,太爷回衙,便叫请平秀才相见。平白见过礼,叙了几句套话,时已黄昏左侧。太爷一向企慕平白品行端方,十分敬重,便留他夜饭,平白因有语言要讲,也不推辞。饮酒中间,把日里事情说起,求县尹从宽发放。
  太爷道:“年兄为此而来,本该领教。但是令兄这事,太来得不循法度了,却有些不好从命怎处?”
  平白攒着眉头道:“公道所在,要父台在法询情,原是难的。这都是生员的命。”便把自己何等苦口劝他哥哥,奈只是不听,诉说一遍。道:“如今看他受刑,怎不寸心如割。”说罢,不觉垂下泪来,滴在酒杯里。
  太爷见了,心中感动道:“年兄,难得你这般友爱,下官怎不关心。你不用悲伤,但劝得周家气平,这里便极容易办了。”
  平白忙谢道:“即承父台美意,生员就去那边请罪便了。”当下吃了夜饭,辞别县尹出来,早已二鼓。连夜到周家去叩门。
  周孝思却还未睡,他三个儿子,已于那日傍晚归家,闻了日间的事,正在咬牙切齿。忽听见说平白在外,便一齐要赶来,把他出气。
  却是周孝思挡住道:“你们不要造次。他家几个弟兄,只有他是圣贤一般的人。日间的事,他必然没分,不要错怪了人。你们只在里边,待我一个出去见他便了。”
  当下周孝思出来,平白见了,连忙俯伏在地道:“小弟该死。”周孝思忙跪下去扶他,他那里肯起来,周孝思道:“老兄有甚见教,请起来坐了说便了。若是这般,不过拉小弟也跪在这里,不成什么事体。”
  平白方才立起身来。周孝思又延他坐。平白坐在椅子上,一句话也说不出,只是眼泪像抛珠一般的滚。歇了好一回,方开口道:“小弟时来运舛,遇着家兄性情这般顽劣,今日冒犯得府上不小。小弟闻知了,这个身子,就如坐了针毡。他今被拿前去,原叫自作自受。但小弟到底是他的兄弟,何忍看他三拷六问。为此特地昏夜到来,要求老兄,在小弟面上开恩的意思。”
  周孝思见是替平衣来讨饶,心中老大不然,却因他是个忠厚君子,不好怠慢,只说道:“令兄的事,已经了官,与弟商量也没用。谅来官府,决不偏袒小弟一边。老兄但请放心。”
  平白知他怒气未平,只得又苦诉哀求。周孝思却只说是:“听凭官府发落。要小弟去递息呈,却自觉不好意思。”
  平白见他并无一些松头,便又垂泪满面,哀告道:“不瞒老兄说,方才小弟,实是先到县里,求过县尊,已肯从轻发落。再得老兄能开那生门,这事就停当了。”
  周孝思听得说县尹肯从轻发放,却想道:做官的既已心许了他,就是明日打那班恶棍几片板子,也是虚行功令,我却何苦,必不肯做这人情在他面上。
  便转口道:“小弟原只怕县尊道是今日告了,明日又要息,怪我反覆,因此踌蹰。既是县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