耍。’到一个大宅子里边,先有五七人,他衣服人材,也都整齐似咱,在那厢赌。舅子叫咱下去,咱回道:‘没管。’他道:‘不妨。你若大家事,怕少了赌钱,我保驾。’打五百两筹来与咱两个,咱也会赢,当不得舅子会输。头一两日,输了三百,咱揭了个票要回来。舅子叫番筹,一连几日,舅子赢,咱又输了。咱赢,舅子又输。直输到一千二百两。他又不要票子,要产。咱不知道甚么产。舅子道:‘顺城门西花园,咱知道四址,你权写与他。’咱不肯,众人嚷的乱的,不许咱出门。舅子道:‘你一千产当一千二百输,还是便宜。’临写时,他又道:‘不值。’又写了一百两票子,舅子作保银,才得脱身。”谢奶奶道:“好好,这是舅子与陆指挥,合条儿局你了。如今产已陆家管业。”王公子道:“这样快,我文书上空头的”谢奶奶道:“好痴人,好败子,你爷一千四百两买,更造缴结,二千。你做一千二百输,还便宜,还写一百两票子”!罢罢,生你这败子,连这窠巢,也被你赌去了。”王公子道:“是舅子做路儿哄我。”先在房中,与妻子闹了一夜,妻子甚气不过,上了一索。
  痴愚嗟浪子,薄命叹红颜。
  这事原是舅子同人做局,奉承陆指挥的,欺他痴子不觉。不料谢奶奶点出,家中闹吵,至于妻子上了吊。他赶来正要寻衅,只见妹子好端端坐在房里,道:“哥,不是家,他不学好,还要你去说他道他,怎合条儿哄他?须不是亲戚们做的事。”舅子板了脸道:“岂有此理!”那王公子却撞进房来道:“无耻污邪的,你怎么串人来局赌?二千两产,做一千二百两,还是我便宜。你得了陆指挥背手,用了一生一世?你这样禽兽,再不许上咱门,去去!”早又谢奶奶到道:“罢呀,园子,陆指挥已封锁去了。谁叫你不与好人走?与这干亡八羔子赌钱。”这又骂到舅子身上了,只得抽身便走。又羞又恼,道:“这门上不成了,一百两头,撮不来了。如今率性做他一做。”
  纷纷蝇狗徒,微羶恣征逐。但知势可凭,岂复念骨肉。
  这两节事,原是陆指挥与许校尉做的。前次用他帮闲的,产价,帮闲的与那假朱宁侄子分去。这次用他舅子,产阶,舅子与众赌棍分去。许校尉都有头除。所以,又来见许校尉,道:“陆爷封了咱妹夫房子,妹夫把咱嚷乱,要告咱局赌,揭陆爷占产,把咱妹子逼死。咱如今在卫里,下他一状。妹夫是怕官司的,谢奶奶是要体面、不肯出官的,管情来解交,把那平子门外园,好歹送与陆爷,我们也撰他千把歇手。”写了纸谎状,道他起造违制房屋,打诈窠窝;奸淫父亲;嗔妻阻劝,同母威逼自缢。许校尉拿进去,准了,就差许校尉。
  羶心深溪壑,驱役使鹰鹯。一纸符如火,昆冈玉石炎。
  大凡差使人,不拿人,先讲钱。这许校尉,他是要做大局的,不讲钱,只拿人。把王公子鹰拿雁抓,将来关在官店里。势头大,等他家里不知甚事,差使钱衙门使用,官的银子,都讲得起。把个王公子弄在店里,五分一日吃官饭,望不见个亲人来。那谢奶奶知道他没甚大事,不过是个诈局,料不难为他。若一紧,他开大口。且冷著,也把儿子急一急,他后日也怕,不敢胡走。阁了一日,许校尉怕缓了局,来要谢奶奶见官。若是谢奶奶讲一个“我是官宦人家不出来”,他就花来了。不期谢奶奶一个皂帕子包了头,著了青衫旧鞋,道:“咱去。”许校尉倒吃了一惊,只得收科,道:“奶奶,前边爷,上堂坐过的。奶奶怎出头露面?两边都是亲戚,讲一讲,里边用些和了罢。”谢奶奶道:“彼一时,此一时。先时是奶奶,如今是犯妇,不去怎的?”叫了乘小轿儿,许校尉也只得随著到卫前。许校尉打合道:“那个不得爷的恩过。”要诈钱,做好做歹,也使了百十两。
  昔时堂上人,墓木已成拱。余威那复存,得以免呵拥。
  陆指挥坐了堂,带进人犯,门上吆喝。把这拶指夹棍,往地下一撩,掠得这王公子怪哭,道:“母亲,罢了孩儿了,孩儿今日是死了。”那谢奶奶也跪在地下,对他道:’你怎生望不死?你父亲当日坐在这堂上,没天理事,不知干了多少,今日报应,该在你身上。你还要望活!”响响的这样讲。那陆指挥板了脸,正待在上面做作,听了这几句,提起他父亲,是曾于陆指挥有恩的。说他父亲做没天理的事,今日事也难说有天理。那陆指挥,不觉良心耸动,假意问许校尉道:“这甚么人?”答应道:“原任王爷奶奶。”陆指挥道:“且起来。”谢奶奶便站了。陆指挥道:“状上那违制房屋,打诈妓女,奸父亲,逼妻死,是怎么的?”王公子一句答应不出。又是谢奶奶道:“房屋原有两间,已与人了。打诈,谁是被害?奸父亲,他老子死时,他才十二岁。两个妾,就回娘家嫁了。若说逼妻,他妻现在家里。”陆指挥听他词理严正,心里又想:三个园,已得了两个,怎又乘势逼他的,于心难安。只得丢手道:“这状似谎了。但他妹子也曾自缢,不为无因。出去,我注销了罢。”
  严提报复理,深耸虎狼心。早摄贪残性,兢兢不敢侵。
  到家,谢奶奶道:“他与你,都是个指挥儿子。他坐著,你跪著,还连累我,可不羞死!你如今看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