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带回常熟,请吴琼秋做了男媒,将北山庚年八字,两交换了,送至荀、贝两家。配定,即择次年正月十八日成亲。北山仍住仲玉家过了年,到正月十六日,叫了一只大船,同吴琼秋、甄君才到苏州,泊太子码头。君才、琼秋先将聘礼白银二百两,及向仲玉家借的金银珠翠手饰装蟒刻丝绸缎绫罗衣服等,又备的八色盘礼,共十余担送去 。那时贝家张灯结彩 ,先请了二位媒人。到十八日午时,贝家准备了十数对衔牌,二十多对官衔明角灯,全副执事,一班小堂名,四对纱灯,一乘四人大轿到码头上来接。前面二顶媒轿,君才、琼秋坐了 。后面四只跟马,实时请新贵人上轿。大吹大擂 ,进了阊门 。到桃花坞贝家门 口,送了几封开门钱。只见重门洞开,里面一派乐声,迎了出来。外面升了三个炮,媒人先下轿进去。贝大史金顶貂套,朝珠缎靴,迎了出来,行了一个礼 。又是一班小堂名 ,四对纱灯,请新贵人出轿。北山貂套蟒袍,金顶朝珠,簪花披红,一径进内。到了大厅,先行过奠雁礼,拜见丈人。献过了三套茶,摆上酒席,共十数桌。贝太史奉新婿正面一桌坐下,又奉了两媒人及众客人入席,北山亦回奉了。堂下奏着细乐,北山偷眼看时,见簇新一座大厅,金碧辉煌,灯彩夺目。北山下来告过丈人的席,又同媒人行了礼,入席坐了。一回席终,赞礼的报吉时已到,请新贵人花烛合卺。两媒人掌了花烛,送北山进新房。厅上众客饮酒听唱,直闹到晚不表。
  且说北山那一晚上到新房,见贝小姐已更便衣,穿着一件狐皮缎紧身,正在卸妆,真的人如玉立,貌比花妍,心中喜欢极了,不觉将从前的呆态齐露出来。不管众丫环在旁,就瞅了两只眼,走近贝小姐看了又看 ,哈哈大笑了一回 。众丫环诧异。那贝小姐先时偷观北山几眼,见他身村短小 ,面目可憎,心中十分恼恨。又见他那么样子,急得要哭出来。匆匆的卸了妆,叫丫环扶着,走出新房,到里面楼上,进老夫人房中。夫人见女儿进来,含着一泡眼泪,忙问道:“你为何这个样子?”
  小姐道 :“不好了 。”夫人大惊道:“什么?什么?”小姐道:“爷妈不打听仔细,招了一个疯子来了。”夫人吓了一跳,道:“那个人相貌不好罢了,怎么又是个疯子呢?”小姐将刚才的样子,述了一遍。夫人大恼,唤丫环去请老爷进来。贝太史送客散了,正要回房 ,见丫环来唤 ,慌忙赶进内房。夫人拍案道 :“你误了吾的女儿终身,吾的老命也不要了。”带哭带骂,闹了一会,撵出房外,不许进来。北山在新房里,见贝小姐走了进去,恨不得拉住她。等一回,忽听里面的哭声带骂,只远 远的听不清楚。随见季瑰出来,过新房门口 ,见北山也不睬,吩咐将被褥铺在书房里,即去睡了。北山又等了一回,按耐不住,唤一个小丫环去请小姐。小丫环走进里面,只见老夫人房已闭,不敢敲门,就走出来要回复北山,又想道 :“新姑爷是个疯子,吾去回他什么 。”这么一想,就怕起来,回到自己房里去睡了。北山等小丫环不来,自己又不敢进去,只好独自一人,呆坐在房里。那新房真是铺得锦团绣簇,桌上陈设的玉艳珠辉,北山大半是没见过的。踱来踱去,瞧东望西,自己趴到牀上,将大红大绿的湖绉被,绣花嵌钻的和合枕 ,抚弄一会。
  那时桌上的西洋钟当当打了二下,只是不见新人来。北山下了牀,走出新房,向里面偷观,见重门已闭,鸦雀无声,便仍回进新房,心中似热石头上的蚂蚁一般,弄得毫无主意。足足坐到天明。正是:天台路近,忽起横汉风波;琴水舟来,幸遇知心故旧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 



第四回 拒新郎两番设计 念旧交三友赠金


  话说贝家的老妈、小丫环,次日清早起来 ,过新房门口,见姑爷靠窗坐了。老妈问道 :“姑爷起来得好早。”北山不语。
  小丫环道 :“妈妈,你睬他什么,他是个疯子。我们小姐,昨天在太太房里哭了一夜呢 。”这句话一人传十,从此贝家都知道新姑爷是痴的。北山坐在房内,等到吃饭的时候,只见一个仆人进来请道:“姑老爷出去吃饭吧。”北山听了,以为必定到里面同夫人去吃了,就走出新房 ,要往里走。仆人拉住他道:“进去做什么?”北山道:“不是你们小姐叫我进去吃饭么?”
  仆人见他疯头疯脑,也不直辩,道:“在外面呢。”北山跟着就走。走到大厅厢房内,见一个管帐的老先生正在算帐,见北山进来,忙立起见了,请北山坐下。那时北山弄得昏昏沉沉,也就坐了。只见家人搬出饭来 ,一碗绉油肉,半盆吃剩的烤鸭,一大碗鸡血蛋衣汤。那账房先生见北山不声不响,早晓得他有些疯意,也不招呼他吃饭。北山亦不举箸,怔怔的看他。旁有一个老仆人看了,道 :“姑爷为什么不吃饭?”北山听了,方才拿起筷碗,吃一碗,就不吃了,呆坐在账房内。一回账房先生要出去了,只好对他说道 :“姑爷既是心里不快活,出去逛逛吧。”就拉北山出了门,自己先溜走了。 北山恍恍荡荡,要想回到船上见君才、琼秋,只是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