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石听见差人叫他是盗犯,方才着惊,忙上前跪下禀道:“太公祖在上,生员宋石,读书守分,并无罪犯,不知何故,忽锁捉到此。”
原来这府官姓袁名耀,是本堂通判。因堂上缺官,他费了千金,谋署堂印,思量一本十利。今听见强盗窝家,必定有些油水。今见宋石口称生员,心下也自狐疑道:“岂有生员肯做强盗的窝家?其中必有缘故。今既被扳,却也顾他不得。”遂问道:“朱石,你既做秀才,应知礼法,怎么反去窝藏大盗,打劫钱粮?今日事败,可实实供招,免受刑罚。”
宋古玉道:“太公祖在上,念宋石十六岁游痒,至今二十八岁,只知渎书,一毫世务不管,一切非礼不为,何况为盗,何况窝家。若说窝家,一发无据。生员一贫如洗,破屋不过三四间,打劫钱粮,藏在何处?还求太公祖详察。”
袁通判道:“贼情之事,奸狡百出。窝顿之赃,杀藏西匿,岂虚词之可信。你莫倚着是生员,只道本司难为你不得。须知盗贼犯了朝廷钱粮,便是举监官员,皆要动刑。可速速招来,免我动刑。”
宋古玉道:“阶下数贼,若识一面,也还可疑,实系风马牛毫无影响,却教生员招些什么?”
袁通判因叫大盗毛疤子问道:“你打劫的钱粮,实实寄顿在何处?不可妄害平人!”
毛疤子一口咬定道:“青天老爷!真的假不得。这些赃物,实是都寄顿在宋秀才家里。为何寄在他家?只因当初打劫钱粮,都是他的主意,叫小的们做的。今日事败,他却在家受用,反叫我们受菩,连性命都送了。”又对宋古玉道:“宋相公,你招了吧!你看我们,孤拐都夹扁了。”
宋古玉听了,急得眼中火出,因骂道:“你这贼强盗,我前世与你何冤何仇,今世却无缘无故的扳害我。”
袁通判见强盗咬得紧,因指着宋古玉道:“你明明是窝家,还要胡赖。不动刑罚,如何肯招!“因吩咐左右夹起来。
左右应了一声,便如狼似虎,将宋古玉拖翻在地,剥去鞋袜,套上夹棍,用力一收。宋古玉只大叫一声:“我死也!”一时晕去,不知人事。众人揪起,半晌方渐渐苏醒来道:“冤孽!冤孽!快放了我,我情愿屈招罢。”
袁通判见他肯招,遂命放了夹棍,发下招单。宋古玉一一招认,当堂钉了手铐,下在牢里。一面申文学道,除去宋石名字。真是祸从天降,有屈无伸。有诗痛惜道:
屈地冤天降祸殃,
教人一一细承当。
若询有罪还无罪,
又是而今公冶长。
原来宋古玉是个有名的秀才,虽不常走衙门,然衙门中人多有认得他的。今见他被盗扳害,夹了一夹棍,下在狱中,尽皆叹息,以为无辜,在府前叹说。不期被宋家一个近邻卖酒的老儿听见,便急走回来,报与宋家家人宋喜知道。宋喜听了,吓得吐舌,忙跑回家,对主母说了。
皮氏不信道:“哪有此事,相公今早好好的说明到李相公家去的。是哪个胡说,莫非你错了?”
宋喜道:“卖酒的老儿说人皆看见,说是千真万真。”
皮氏道:“不消疑惑,你快走到李相公家去看看相公,便明白了。”
宋喜点头:“是:”遂一直奔到李先民家。只见众相公做完了文字,正打帐吃酒。忽看见宋喜走来,俱忙问道:“你相公为何今日不来?莫非是贺家人打发不去吗?”宋喜听见说相公不曾来,便连连跌脚道:“不好了,这事真了!”众人道:“什么事真了?”
宋喜道:“方才有人报说,我家相公被强盗扳做窝家,被公差半路上捉到府里,夹了一夹棍,下在监里。主母不信,说我相公早间就到李相公家来,故叫小的赶来看问。若我家相公竟不曾来,这话岂不是真了。”
众人听了,也一齐着惊道:“这又是奇事了,一个读书人,怎肯与强盗做窝家。就是有人扳害,一个生员,不曾申文学道,也不敢就动夹棍。这事还恐怕不确。我们大家须到府前去一问,方才明白。”
遂酒也不吃,大家一齐往府门前来探问。恰恰撞着范叔良一个相熟的门子,因问他道:“早间太爷审强盗,审出是一个秀才做窝家,夹了一夹棍,下在监里。兄可知这秀才叫什名字?”那门子道:“叫做宋石!到是一个有名望的好秀才。”
众人听见是真,都吓得魂飞天外,也不再问长短,竟齐奔到监门前,叫禁子道:“我们众相公,是要看今日府堂上发下来的宋相公的。可用个情,开了门,让我们进去看看。”
禁子道:“若是我禁子家里,列位相公只管请进去。这是朝廷的禁地,里面都是重犯,奉上司明文,看守此门!干系不小,叫禁子怎么用情。”
众人见禁子不容进去,俱大怒道:“莫要胡说,既是这等严紧,你就该一人也不放进去。为何闲人出出入入,却独禁我们?这样可恶!”
禁子见众人发话,怕惹出事来,因陪笑说道:“相公有所不知,不是禁子敢于推阻,若只一两位,悄悄的进去见一面便不妨,今七八位在此,惊天动地,衙门耳目好不厉害,倘传得官府知道,小的就是死了。如今只好待我进去,叫宋相公出来,到此门口,与相公们会一会吧。”
众人道: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