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我怎么不料理?”
贺夫人道:“你既料理,却是怎样料理?”
贺知府道:“裴公子少年英俊,又肯潜心诵读,今又得你兄弟教他,前口送文字来我看,令人改观,自是科甲之才。一向留心为他在仕宦人家择妇。择来择去,若非珠翠,便是锦绣,并无一夭桃面目。前见侄女,虽处荆布,饶有金屋之风,抱丽质绝无妖治之态,诚好逑中之女子也。若配裴郎,自是天生一对。但门楣今尚未齐,不知裴夫人意下何如,我故未曾启口。至于裴小姐,我尚未见,不知是何人物。妳今会过,可为我一言。”
贺夫人道:“今日裴夫人见了侄女,赞了又赞,十分爱慕。你这主意者向她一言,定欢然首肯。若问裴小姐人物,我见她虽居金屋,而有荆布之风,毫无妖冶之态,而愈显天生之丽质,实闺中之淑女也。你若为她选婿,就是玉堂金马,若非年少佳儿,万万不可误她。”
贺知府听了,大喜道: “原来裴小姐,又是一个才美女子。这等说来,竟与侄女相仿佛了。”
贺夫人道:“桃红李白,虽各自芳菲,然播弄春光,实不相上下。”
贺知府道:“若是这等,一发妙了。你侄儿宋采,虽说是个贫儒之子,又受了许多艰苦,一时憔悴有之,然我细细看来,天聪自在,性学未沉。若饱食暖衣,苦读三年,自是龙虎榜中大器。裴小姐若留心选婿,舍此无人。但恐裴夫人不能具眼,未必肯从。”
贺夫人道;“老爷所虑固是,但我见裴夫人事事皆深信于你。你若去说,未必不从。”
贺知府道:“从不从,我尽我心,也不妨一说。”
夫妻算计定了,过不多时,贺知府无事,因亲到馆中,来看宋古玉,并看两个学生的举业何如。见他两个做的文字,一日好似一日,便满心欢喜。裴夫人见贺知府到馆,忙具便酌,留他与朱古玉小饮,饮了半晌,贺知府辞出,遂同裴松到正厅上来,要请见裴夫人说话。
裴夫人忙着人请入内厅,出来相见。贺知府因说道:“我自受了令先给事年谊之托,凡事无不经心。奈心长才短,一时料理不开。令郎读书之事,前恨误荐匪人,误了年余功课,今幸妻弟补过。细览令郎学业文字,真有一日千里之功。风云一便,定当飞去,似可无负矣。但婚姻之事,尚未言及,不识老年嫂胸中曾有主意之人否?”
裴夫人道:“小儿顽劣,得师造就,感激不能悉言。至于婚姻,一向并无荇菜之求。直至前日蒙宋师母垂顾,得见掌珠萝姑,再三览其珠玉之辉光,方知窈窥淑女,果有其人。正欲挽大人袜驹秣马之求,不意大人早淳谆问及,高义在古人之上矣。”
贺知府听了,不胜大喜道:“我学生此来,正为令郎与内侄女才貌恰是好逑,但虑门楣微有高下,故不敢信口唐突,但微寓意耳。不意老年嫂明眼卓识,早先得之,何快如之。但此婚姻,乃令郎之一事,尚有令爱婚姻,也须早定。前荆妇取扰时,得见令爱,盛称其幽闲贞静,才美不凡,品格还在内侄女之上。老年嫂有此金屋之盂光,岂可不觅一玉堂之梁鸿求配?”
裴夫人道:“岂不愿觅?但恨女流,知识不远,还求大人垂青做主。”
贺知府道:“我学生既受令先给事年谊之托,敢不做主。但择婿一事,要得其人,不在门第。要看终身,莫认眼前。虽有其人,恐世情不识。今见老年嫂明眼高识,迴出寻常,只得要直说了。”
裴夫人道:“大人明同日月,言若蓍shi龟,敢不拱听,万望见教。”
贺知府道:“不是别人,也就是宋先生之子宋采。他今虽一童子,然学通孔孟,笔带风云,异日功名不在令郎之下。老年嫂若能刮目,实一佳婿。倘舍此而别觅膏粱,则吾不知其可也。”
裴夫人听了,愈加欢喜道:“小儿屡屡称赞宋玉风质性既高,才情又美,自惭不及。今大人恰又津津称誉,定是不凡。况先给事见背,门楣已非昔日。只望婿贤,何敢更争贫富。可否,悉听大人做主。”
贺知府听了。大喜道:“既蒙老午嫂慨然,断不误老年嫂之托。”说罢,即辞了回去。随请了宋古玉来家,将两家婚姻之事,俱细说了一遍。
宋古玉听了,又惊又喜道:““裴夫人怎有如此高义,莫非一时听了老姊丈怂恿之言?只恐后来有变。”
贺知府道:“怂恿弟固有之,然裴夫人原有成竹于胸中,非尽缘弟之怂恿也。”
朱古玉道:“此乃至美之事。裴夫人既肯下援,难道小弟转不思仰俯?但为人也须量力,不可贪一时之荣,贻终身之害。小女嫁去,贫而忽富,易于相安,犹之可也。至于他家小姐,生身金屋,一且蓬茅,自有许多不妙。老姊丈还须斟酌。”
贺知府道:“老舅所虑,皆世情之事,所说皆眼前之言。小弟受裴年兄之托,岂敢以世情之虑,眼前之言相报。老舅不可因一番折挫,自待小了。且莫说功名,吾舅所自有,即内侄年少英俊,亦非池中之物。即今日此议,虽为玉风得妻,实亦为裴夫人得婿也。”
宋古玉道:“老姊丈述观高论,固足快心,然未免终属虚想。些须才学,不知可能有用。”
贺知府道:“高才薄学,若不有用,则朝庭衡文,设他何用?”
宋古玉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