妊娠,儿子养福、女子桂蝉,皆髫龄也,相与棱止之故,久何可大之也,尺地莫非其有也,一椽莫非其迮也。而舅父所求购宅者,是以难从也。”

其弟君来怒责曰:“吾今正住缺地,以购花园。适遇舅父光临,何无转问于他,此宅索价几何?待吾与之购买,使其徙居他处,或登状元且未可卜。”

言犹来毕,养福又骂曰:“他欲中试,叫他多临几行赵帖,勤读几段韩文,自然不负窗前。一旦下第,反来指我居址,可叹!可叹!”宗孔看见初时礼义问答,迨后愈应愈奇,知事定然不济,遂与天来告别。天来曰:“舅父何故速回?应要邀留数日。孩童之语,万勿介怀。”宗孔曰:“贤甥肯鬻此室,我便不回。(欲求经纪,又想徒铺揆之天理人情,哪有大便宜事?)如果不从,异日相逢,便为陌路矣。”君来曰:“饭可畜豕,何必邀留?”骂得宗孔忿气填胸,勃然变色曰:“汝兄弟犹不早作商量,还敢恶言藐视我乎?”言罢,怏怏而去。

天来谓君来曰:“何无可鬻与他亦了,岂不闻乡人云:‘不怕菩萨,只怕祈伯;不畏雷公,只畏宗孔。’因他是个险人,防其旦夕陷害。”君来曰:“古语云:一寸山河一寸金。”(天来述乡人以论,弟君来引古语以证兄)因此天来立下一个不卖的念头。

且说宗孔回见贵兴,备述天来绝无卖意。贵兴曰:“吾今料他不肯卖。一者安居乐业,二者家产有余,三者糖房旺相,哪肯燕入他家?但未晓如何回说。”宗孔曰:“天来原属奸猾。托父为名,空云本当从命,缘父弃世有云:卖此石室,是为不孝。今若弃之,他日九显之下,有何词对父亲说乎?”贵兴赞曰:“果是识时务之人,好个人世长者。”宗孔见其不怒,而反赞天来,便讲:“再后君来说令人真个可恼,他要建园,反欲与汝购买朱门,以扩其地。”贵兴曰:“吾求他卖,他索我沽。此亦平人局量,叔父休要怪他。”宗孔又见其不怒,转说:“养福侥泊异常,说妆作文请人代笔。若能中试,牛马可飞。”贵兴曰:“稚子则当以缄口为高。”宗孔本来要激发贵兴,谁想贵兴殊无愠色,乃倒是颠非。曰:“天来最力变脸,言汝父进身,原与陈琳无异。幸得他父携带二八生涯,沉没许多私数。今日得成富户,不念前恩,而反逼他卖宅。待汝他日到省,要当面嘲骂,然后可快其心。”

贵兴听罢大怒,曰:“他父得府君提携,始得成家。如此反架恶言使我,如何衿得?敢问叔父,何以质证否?”宗孔曰:“既不可质,安能道哉!尚有坊邻亲见亲闻,旁人亦代为忿恨。”贵兴怒气愈炽。宗孔曰:“欲泄此恨,又何难哉?”贵兴问之,宗孔曰:“他之祖父山坟,原汝父送他安葬,犹有地券留存。如今他先作不仁,汝何妨后作不义?胡不用假棺之计,以挟制之?”贵兴曰:“欲用此计,丧主何人?”宗孔曰:“吾弟顺海,生得颧高须髯,声响晴圆,见之必怕,闻之必惊。其人可当此任。”贵兴曰:“恐他不从,若何?”宗孔曰:“若有甜头,必然应允。”贵兴依计而行。

顺海知有甜头,喜出望外。贵兴即令工匠斲成一个女棺,内藏器械,人人挂帛,一齐奔到梁山,竟将朝大天罡掘破,伐去松株。天来之仆祈福偶在后园浇菜,见之失惊,慌忙报知天来之母凌氏。

凌氏奔到冢前骂曰:“吾儿与汝何仇?如何若此?”顺海骂曰:“汝这黔婆,老而不死,莫非送肉就枯乎?汝须举眼观,真是汝梁家之地,还是我凌姓之山?我今遇此鼓盆之惨,无地可理。幸得比儿祈伯送穴牛眠,今有无名盗葬,正要与之理论。诅意就是你们,尚敢刀恃女流阻吾丧葬?”言罢,舞手向凌氏殴打。未知凌氏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第三回

绘猛虎宗孔献计
托危病凌氏修书

却说顺海欲将凌氏殴打,偶遇天来之叔翰昭向前劝曰:“众凌亲翁如何作嗔若此?纵使比儿获罪。亦应预早投知。何故将先人天罡掘破,擅斩松株?”顺海令人暗中取出器械,厉声喝曰:“汝这狗才,有多大前程。敢来与我比试?如再饶舌,立将汝者劈垛。”翰昭见其凶悍,结舌不言,扶凌氏归家。劝曰:“如此强徒,恶如虎豹,蛮似徭黎。可待二子归来,然后与之理论。”于是无可奈何,任其放肆。宗孔就将松株扛同变卖。(将以此为佳境乎?)数日之间,仍未见梁家消息。宗孔谓贵兴曰:“如今天来之室,竟不肯弃。吾今又有一计,使他即献出来。”贵兴曰:“叔父计将安出?”宗孔曰:“可于山下面成一只白虎,冲照他之明堂。如此不堪,自然要鬻。”贵兴嘉纳其计,遂令人绘着一只白虎,露牙张口,头横尾竖,眼睁睁远远对正梁家之明堂。凌氏惊骇,跗膺而叹曰:“古云:‘白虎照明堂,一步几人亡。’(不意亦有此灵性欤?)如此不祥,当以何法治之?”越数日,凌氏亦令人于后墙绘就一只貔貅,与虎相照。

宗孔恒算梁家探听,绝无影响,只见壁上写着一只貔貅,飞报贵兴。贵兴欲将此兽削去。宗孔曰:“不可。何不将计就计,拆去此墙?”贵兴曰:“毁人宅址,于律非轻。”宗孔曰:“迩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