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号货物往来,请人押运,如肯相信,当效犬马之劳。”区明曰:“老夫虚长梁兄十有余年,一事无成,哪堪错爱?如此邂逅相遇,未曾领教大名。”天来答曰:“不倿名呼德有,前往江西。今日幸聆区诲,何相见之晚耶?”区明楼过此酒,一饮而尽。

天来见席间一人,器宇不凡,问其姓名、居地。其人答曰:“姓苏名沛之,京都到来,前往贵省。”天来亦与他交饮一杯。已而杯盘狼籍,感不尽明月清风。忽闻四邻弦管玎珰,引动区明雅兴,勃然而作,提着一个擅板,欲与天来唱和。天来推作不谙。区明再请,天来固辞。区明乃自援板而歌,放声唱一只“伯喈赏月”。唱毕,众皆喝彩,即传板与天来,叫他唱“负剑西游”。天来强从其意,唱到“鸳鸯日里并肩以游,夜中交颈而宿,想俺苏秦为着‘功名’两字萍踪靡定,破伤家乡。父母不能奉侍,妻子不能相亲。可见人而不如禽鸟”,(曲本游侠愁人,歌咏反作断肠)不觉触动平日八命愁怀,今日离乡告御,忽然跌下地来,昏迷不起,吓得众人不知所以,共扶至榻。未几复苏,区苏二人亦各归房就帐。(如此中秋佳景,被他扫去。正是世土每多愁苦事,入间能得几回欢?)天来念起:“家中有此大冤,满城大小职员竟不能以共白,只有孔总督可以鸣冤,调往燕京而去。”再思:“张风已故,智伯又亡,知心相辅者亦复寥寥。有母在堂,家资消乏。幸得显洪助以费用,犹且不敷。今日影只形单,寄身客店,前程还有六千里之遥。万一告来不准,岂不是虚走一遭?”细想贵兴这个仇人,如果被他系得好苦。咬牙切齿,不知不觉鼓床而叹。隔房区明刚刚睡着,被他惊醒。斯时三更三点,月上东墙。须臾,区明神疲眼倦,将入南柯。复听得床声一响,再吃一惊。如是者数,区明倾耳而听。但闻天来嗟叹不已。乘夜过房,间曰:“梁兄终宵不寐,为甚缘由?”天来叹曰:“夜来种种愁怀,茫茫如海。家计艰难,不可与人共白。”区明曰:“居家子不惯离乡,枕席间自觉无聊之叹。”天来曰:“不然。我心之忧不比他人小次,竟然痛入心肠。”言罢,再叹一声。区明曰:“君今不过客中寂寞,便说无限凄凉。曾下记盛乡天来?彼亦与君同姓。一家被陷,屡告冤沉,将人比已君更何如?”天来闻说失色,不觉潜潜泪坠,只得推心置腹。言:“侄辈本是天来。自念明早过山,今夜如何安枕?”区明听得大骇。忽一人入房问曰:“汝二人竟夜多言,命我不能成寐。”天来拭泪接见。正是:

莫道夜深无别耳,
须知窗外有间人。

未知此人是谁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第二十七回

林大有宿娼被获
张阿风托梦防奸

却说天来对区明说出真姓、真名,被苏沛之在外边听着,入房问候。天来见他二人并皆忠厚长者,尽吐真情。再将赴京御告之意道之。柿之曰:“敢问梁兄,带得盘费几何?”天来直对:“八千。”沛之叹曰:“如此稀微,劝君趁早归家,免生妄想。”天来自思进退实为狼狈,于是仰天而泣。沛之不忍其冤,良久谓天来曰:“梁兄既有此冤,自当图谋,非可以哭泣了事。”天来拭泪,求他二人画策。区明曰:“老夫身居商贾,不能力助梁兄。苏先德燕京大客,当有良谋。”天来乃向沛之极意哀求。沛之曰:“吾今客务倥偬,不敢为君久计。可修一书与君,到京都投入吏部衙门,呈上吾师李坤大人收览。大人自有照料。”言罢,将天来冤情颠末写入书内。天来拜领。是时,天色将晚,沛之遂卷膊而行。

盖沛之系新授广东按察甫,到粤界便改名微服,访察民情。当日赠书与天来,正欲与民除害。天来得书暗喜,唤祈福挑着一担行李先往,随后与区明行主作别。

行不上半里,祈福飞奔而返。天来问之,祈福骇声叫曰:“前途不好了。小人窥见乡中越文、越武等立在街头,左窥右探,必然访我行迹。大爷且要少待。”天来闻告,心寒疾趋而返。不得已将往日情由告知行主。三公听得大讶,随着人往外边体探,果见许多生面之徒,踪迹可疑之辈,入房实告天来。天来惧与祈福并相哭泣。区明闻说,亦戚戚不安,力劝其主仆潜身被祸,不用悲伤之意。正是:

北望朝廷何太远,南来寇盗又相侵。

且说喜来当日到了南雄,求见千总刘升,呈上礼单拜帖,具言贵兴之意、天来之貌。刘升大喜,留他在此帮查。

须臾,一人入报宗孝、宗和等八人解到银一万五千两。喜来与之相见,问其来意。宗孝曰:“往日林大哥带领兄弟六人,分兵在和平县把守,查无俏息,各各心烦,咸在石龙镇宿娼。当夜声势扬扬,所有美妓叫齐在水面取来,却被分县老爷捕获,惟林大哥一人奋力打释,余捆往入衙。特着我等到来,叮嘱众兄弟,不可效尤。免贻累无正事。”喜来又问:“解来之银何用?”宗孝曰:“恐赣关不敷,本处不能接应。大哥可于各衙、隘口交粘周密,不可吝惜资财,以失太爷所望。”喜来乃将此财干弄一番,然后与刘升同登梅岭,通日在挂角寺等候天来,声言:“大人新令,无论过往军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