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有首诗道:
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?
暖风熏得游人醉,直把杭州作汴州!
当时湖南有条白塔桥,印卖朝京路程,士庶要到临安的,定要买来算计路程。有人题首诗道:白塔桥边卖地经,长亭短驿甚分明。
如何只说临安路,不数中原有几程?
这般看将起来,南渡偏安之计,信不虚矣。且又当干戈扰攘之际,一味访求法书名画,不遗余力。清闲之时,展玩摹榻,不少厌倦。四方献奉,殆无虚日。其无经国远猷之略,又何言乎?但吴越王偏安,高宗也偏安;吴越王建都杭州,高宗也建都杭州;吴越王活至八十一岁,高宗也活至八十一岁:恁地合拍,真是奇事。后人有诗为证:吴越偏安仅一隅,宋朝南渡又何殊?
一王一帝同年寿,始信投胎事不诬。
第二卷宋高宗偏安耽逸豫
六龙转淮海,万骑临吴津。
王者本无外,驾言苏远明。
瞻彼草木秀,感此疮痍新!
登堂望稽山,怀哉夏禹勤。
神功既盛大,后世蒙其仁。
愿同越勾践,焦思先吾身。
艰难务遵养,圣贤有屈伸。
高风动君子,属意种蠡臣。
这一首诗是高宗在杭州题中和之作。话说宋朝当日泥马渡康王,来于杭,以府治为行宫,题这首诗于中和堂,思量恢复中原,要范蠡、文种之臣辅佐国家。说便是这般说,朝中有一岳飞而不能用,却思借材于异代,岂不可笑。高宗在宫,好养鹁鸽,躬自飞放,有一士人题首诗道:鹁鸽飞腾绕帝都,朝收暮放费功夫。
何如养个南来雁,沙漠能传二帝书。
高宗闻得,即召见此人,赐与一官。将官杨存中在建康,旗上画双胜连环,叫做“二胜环”,盖取二圣北还之义;后得美玉,琢为帽环,献与高宗。有一优伶在旁,高宗指示道:“此乃杨太尉所进‘二胜环’。”优伶跪接细视,徐徐奏道:“可惜‘二胜环’放在脑后。”高宗为之改容。然虽如此,高宗能言而不能行。若是真要报仇雪耻,须像越王卧薪尝胆,日图恢复之志,身率岳飞一班儿战将,有进无退,直杀得金兀术大败亏输而走,夺还两宫,恢复土宇,仍都汴京,方是个有道的君王、报仇雪耻的臣子。高宗不知大义,听信贼臣秦桧和议,误了大事。可怜他父亲徽宗,陷身金鞑子之地,好生苦楚,见杏花开,作《燕山亭》一只词,后有句道:天遥地远,万水千山,知他故宫何处。怎不思?梦里有时曾去,无据;和梦也有时不做。
又遇清明日,做首诗道:茸母初生认禁烟,无家对景倍凄然。
帝城春色谁为主,遥指乡关涕泪涟。
又做首词道:孟婆孟婆,你做些方便,吹个船儿倒转。
你看徽宗这般苦楚,思量回来。那高宗却全不在心上。
绍兴间,和议已成,高宗母亲韦后将还中国,徽宗挽住韦后车轮泣道:“但得与你同归中国,为太一宫主足矣,他无望于九哥也。”韦后不能却,只得发誓道:“我若回去,不差官来迎接,当瞽吾目。”说毕升车。回来见高宗并无迎接之意,韦后心中不乐,遂两目俱盲。有道士应募入疗,金针一拨,左目豁然。韦后大喜,要道士再医右目,自有重赏。
道士笑道:“太后以一目视足矣,以一目存誓可也。”韦后说着心事,起拜道:“吾师真圣人也,知吾之隐。”倏忽之间,道士不见。所以韦后只得一目能视,盖高宗之过也。不思迎接徽、钦回来,只是燕雀处堂,一味君臣纵逸,耽乐湖山,无复新亭之泪,所以忠臣洪皓从金而回,对秦桧道:“钱唐暂都之地,而宫殿、太庙,土木皆极华侈,岂非示无中原之意乎?”秦贼默然不悦。这误国贼臣岂不可恨。
说话的,不知从来做天子的,都是一味忧勤,若是贪恋嬉游,定是亡国之兆。只看我洪武爷百战而有天下,定鼎金陵,不曾耽一刻之安闲。夜深在于宫中,直待外边人声寂静,方才就枕,四更时便起,冠服拜天后,即往拜奉先殿,然后临朝。敬天敬祖,无一日而不如此,所以御制一首诗道:百僚未起朕先起,百僚已睡朕未睡。
不如江南富足翁,日高三丈犹披被。
若饮食之时,思量得一事,就以片纸书之,缀于衣裳之上;或得数件事,便累累悬于满身。临朝之时,一一施行。
把起兵时盔甲藏在太庙,自己御用之枪置在五凤楼中,以示子孙创业艰难之意。又因金陵是六朝建都风流之地,多有李后主、陈后主等辈贪爱嬉游,以致败国亡家、覆宗绝祀,所以喜诵唐人李山甫《金陵怀古诗》,吟哦不绝,又大书此诗,揭于门屏道:
南朝天子爱风流,尽守江山不到头。
总为战争收拾得,却因歌舞破除休。
尧将道德终无敌,秦把金汤不自由。
试问繁华何处在,雨花烟草石城秋。
圣心儆惕,安不忘危,其创业贻谋之善如此。后来又亏永乐爷这位圣人,是玄天圣帝下降,所以建都北京之时,有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