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邦饮差,要灭法国王不敢阻挡”者,将欲取之,必先与之。饶他为主我为宾,“观国之光,利用宾于王”,无伤于彼,有益于我也。“师徒改为兄弟四人,长老只得曲从。”欲取于人,不失于己,其次致曲,曲能有诚,在市居朝,无之不可,人俗心不俗也。最妙处,是四众入店,妇人称为“异性同居”。盖和光之道,全在无我相、人相、众生相。“异性同居”,则阴阳一气,彼此无分,不露圭角,大作大用,虽天地神明不可得而测度,而况于人乎?“大小百十匹马,都像这马身子,却只毛片不一。”大小无伤,两国俱全,不在皮毛间着力,乃于真一处留神。“第二个人家不敢留”,岂虚语哉?
  妇人何以称先夫姓趙,我唤作趙寡妇店乎?“趙”字,“小”、“月”、“走”三字合成,言人自先天一点真阳走失,形虽男子,一身纯阴,若执一己而修,与寡妇店同,其贱极矣,有何宝货?此认取他家之方,所不可缺者。
  “店里三样待客”,上中下三乘之道也。“行者叫把上样的安排”,求上乘也。上乘之道,于杀机里求生气,故不叫杀生而吃素饭;在常道里修仙道,故不用姐儿而候弟兄。“三藏恐不方便,行者要睡处,柜里歇,盖上盖,早来开,忒小心”,俱以写静观密察,观我观民,人已相合之妙。
  篇中“妇人店,灯后走,映月坐,不用灯,跌跌脚,叫妇人”,皆是不大声色,被褐怀玉,阴用而不与人知,所谓用六而不为六所用,神观大观无过于此。独是此种道理,须要在真履实践处行出,不于顽空寂灭处做来。倘误认为顽空寂灭,便是执心为道,认奴作主,以贼为子。孰知贼在内,而不在外,若一味忘物忘形,而不知合和阴阳,调停情性,必至顾外失内,内贼豺生,结连外寇,明火劫夺,而莫可解救。故金公捣鬼,木母贪睡,彼我不应,分明一无所有,诈称本利同得,自谓人莫我识,而不知已为有心者所暗算,全身失陷,脚力归空,大道去矣。
  心即道乎?心不是道,放之则可,空之则不可。行者叫唐僧放心,真是蛰雷法鼓,震惊一切。其曰:“明日见了昏君,老孙自有对答,管叫一毫不损。”可见执心而不放心者,皆是昏昏无知,则大道难成;放心而不执心者,足以智察秋毫,则性命可保。所谓“观其生,君子无咎也。”试观于行者钻柜现身,在皇宫内外,使普会神法,其圆通无碍,变化不拘,全以神运,不在色求,是岂执心者所能企及欤?
  “拔下左臂毫毛,变化瞌睡虫,布散皇宫部院各衙门,不许翻身”,去其法之假也;“拔下右臂毫毛,变作小行者,金箍棒变作剃头刀,散去剃头”,用其法之真也。去假用真,左右逢源,以真去假,借假修真,大小如一,内外同气,即九五中正之观。《悟真》所云:“修行混俗且和光,圆即圆兮方即方。显晦逆从人莫测,叫人怎得见行藏”者,即是此意。诗中法贯乾坤,万法归一,恰是妙谛。
  “行者将身一抖,两臂毫毛归元”,假者可以从真而化;“将剃头刀总捻成真,依然复了本性”,真者不妨借假而复。“还是一根金箍棒,藏在耳内。”此一本散而为万殊,万殊归而为一本,变化无端,动静随时,乃得一毕万之大法门,大观神观之真觉路。说到此处,一切灭法顽空之辈,当亦如梦初觉,个个自知没法,而暗中流涕,即圣人以神道设教,而天下服矣。噫!以万法归一为体,以圆和机变为用,用不离体,自有为而入无为,有无一致,天然大觉,和光混俗之道,可以了了。
  诗曰:
  方圆应世大修行,暗运机关神鬼惊。
  隐显形踪人不识,万殊一本了无生。 

  第八十五回 心猿妒木母 魔主计吞禅 
  悟元子曰:上回言万法归一,内外圆通,方能了得本来法身之事矣。然或人疑为必拒绝外缘,一无所累,即是大道,而不知真心实用,由内达外,舍本逐末,焉能了得性命?故仙翁于此回叫人在根本上下功,使道法并行,以济大事耳。
  “灭法国君臣,一夜尽没了头发,各汪汪滴泪道:‘从今后再不敢杀戮和尚。’”是已悟无法之不是,而必用法之为真矣。盖法所以取其经,无法而真经何取?“四众跳出柜来,八戒拉了白马,俱立阶中。”正以见金丹大道,攒簇五行,和合四象,有火候,有功程,法之不宜灭而宜钦者。“国王问了来历,君臣们俱都皈依,改灭法为钦法。”此乃因假法而灭法,以无法而钦法,遇假则灭,遇真则钦。钦法以灭法,灭法以钦法,要皆本真心中流出,而非可于声色中求之。
  “唐僧对行者道:‘这一法甚善,大有功也。’沙僧道:‘是那里寻这许多整容匠,连夜剃许多头?’”言一悟得真空,则真心发现,得其一而万事毕。真空不离妙相,妙相不离真空,真空妙相,功德不可思议。然其变化神通之妙,远在千里,近在飓尺,一通明人道破,方知真宝不从他得,真足令人失笑矣。古人所谓“原来只是这些儿,往往叫君天下走”者是也。夫真心者,道心也。道心乃水中之真金,为仙佛之种子,特因人心用事,而道心不现,若不识道心,万般作为,人心做作,尽是虚假。“唐僧见山峰凶气,颇觉精神不宁。”未免在人心上起见,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