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便向慈禧告辞,慈禧也就客客气气地站起身来,忙招呼慧妃相送出宫。
  这里慈禧同慧妃曲尽殷勤,原指望一天云雨,从此消散,哪知七格格是不能容忍的,一者东西两宫,已成水火,两边搬是搬非,在所不免,难得今日得了这种真凭确据,岂有不传做笑谈的?二者七格格也是个寡居,大凡守节的人,对于不贞的妇女,痛恨刺骨,而况孝哲后一条性命,是慈禧活活坑送的。
  这懿妃是慈禧的心腹,荣禄又是慈禧至亲,在七格格心里,以为捺倒荣禄、懿妃,便丢了慈禧的架子,便可替孝哲后挣一分气,报一点不平,所以回到东宫,见着慈安,交代过正文,便将那些尴尬的话,一五一十说了。慈安只是摇头咂嘴地说:“该死!丑杀!”
  也不提着办法。七格格说:“为今之计,咱们且去同恭亲王计议。”
  慈安说声:“也好。”
  当下七格格更不转致,便赶紧坐乘轿子,去会恭亲王。却好昌寿公主也在恭邸,两人先谈笑一会,然后同见恭王,把来意备细讲了一遍。恭王冷笑说:“我早知那混浊宫闱,不男不女的做些勾当,什么戏班子,串出串进,已尽不成话说。如今既有这种真凭实据,那一双狗男女,忘八无耻,我是容他不得!”
  当时招呼个心腹内—监,叫他赶请师傅翁同和过来。诸位,这恭王何以独请翁同和,其中却有个缘故。原来光绪帝有两位师傅,一是孙毓汶,一是翁同和。但姓孙的与李鸿藻一党,这党内却罗致许多人物,什么潘祖荫呀,张之洞呀,张佩纶呀,黄体芳呀,陈宝琛呀,刘恩溥呀,邓承修呀,王先谦呀,还有个宗室宝廷,推李鸿藻做个党首,其名叫做清流党。这清流党议论风生,专门地指疵摘瑕,闻风即雨,一点点事体,闹得翻空楼阁,平地波澜,仗着李鸿藻是慈禧的红人,慈禧对于这班清流党,也就言听计从,沽名钓誉。其实那一班人,所争执的,所弹劾的,都是些细微末节,试问对于立储问题,对于宫闱浊乱,阉宦弄权,这种绝大关节,有谁提及?姓翁的是位状元宰相,学问是好的,不过少些经济,然与孙毓汶意见不投,从系统上分别,孙毓汶附和李鸿藻,却是慈禧一党,翁同和联合恭亲王,却是慈安一党。
  这日恭王请同和过来,把七格格在慈禧宫内所见所闻,略述一遍。姓翁的叹了一口气说:“这还了得!这种宫廷淫浊,国史贻羞,我再不言,还有谁人敢言吗?”
  当下就在恭王邸内,取出纸张,提起笔来,切切实实起了折稿,递给恭王瞧了。恭王连称“用得。”
  翁同和就辞别回家,当晚缮好,趁着早朝,递入军机。不必交代。这里七格格赶着回宫,面复慈安,静候外间动静,到了第二日,翁同和的折子果然入内,但姓翁的也是位军机领袖,自家递的折子,例应回避。李鸿藻打开一看,吓得舌头伸出来,缩不进去,欲待退还,又无此条例,欲待进呈慈安,必然开罪慈禧,想了又想,只好溜入慈禧那边,把折中情节说明,请示办理。慈禧此时好生难受,暗想:“宫内的秘密,外臣如何得知?且昨日发生的事情,今日便有了参案,这分明七格格回宫告诉慈安,慈安又授意恭王,由恭王转出翁同和来,同我这边捣蛋!”
  当将银牙一挫说:“不牺牲一两个男女,不足湔洗我这里的斑点,与其让人下手,落了人家圈套,不如我自行勾当,见得我光明正大,一点无私。”
  忙同李鸿藻把原折索来,提起朱笔,便在折尾批着:“宫禁森严,何容外臣拦入,步兵统领荣禄,虽系内亲,究属不避嫌疑,着即革职,永不叙用,钦此。”
  这道旨意批出,随将荣禄、懿妃两个招呼过来说:“非是我同你们一些情分不留,但东边事情同我为难,我如屈情碍面,反给人做了把鼻。
  ”荣禄无话可说,转是懿妃哭哭啼啼,慈禧发急说:“谁叫你做贼的手脚不能干净。算了,不要惹我呕气了。”
  懿妃听了这话,知哭也无益,揩揩眼泪,转着回自家宫院。毕竟,妇人家肚肠子是狭窄的,想到自己私情,被人揭破,颜面无存,与其撑在人前,立在人后,被人指指搠搠的,倒不如寻个自尽,一了百清。主意拿定,便解下那洒花汗巾,结成个圈扣。唉唉!
  那圈儿外边还有生机,圈儿内便成死路了,这一条好端端的性命,不是坑送在荣禄手里吗!
  那荣禄回去,自然是心惊肉跳,到得晚间,才闭着眼,便见个婷婷娜娜一位旗装的婆子,颈项上套着汗巾,仿佛是那懿妃。心中一吓,嘴里嚷着:“有鬼。”
  早是他的老婆,踅过身来,大大给他一记耳光子说:“你讲什么?”
  荣禄这才精神一提,不见形影。到得次日,早是慈禧那边报信过来,叫他赶忙交代,不必逗留。这一起事情,算是懿妃含羞自荆荣禄闯祸丢官,从此赋闲了七八年,才得个开复,那是后话。
  却说慈安同七格格在宫里等候消息,不见动静,后来打听懿妃身死,荣禄革职,才知道翁同和的折子,已经发生效力。
  当下慈安便对七格格说:“如今这起案子,是由那边办了。但是西后眼中无人,凡事并不同我商量计较,我终日价睡在鼓里,将来被人暗算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