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被劫,那日本巡洋兵舰,也就到了,当下不即开仗,便赶至福建,同巡抚沈葆桢直接交涉。
  那沈葆桢不是林则徐的女婿吗?在咸丰初年,曾由端华力保他做浙江巡抚,他在浙江很立些战功,后来因平浙的事体,责成左宗棠,朝廷就改任姓沈的做福建巡抚。沈葆桢在巡抚任上,很有些作为,很有些威望,这回见着日人前来交涉,自然用严重手段,说中国向未与日通商,不能尽保护责任。日人没法,只好赶回报告本国,那明治天皇沉吟一会,使出那英锐手段,一面派西乡从道,带领几只铁甲兵舰,进觑台湾;一面派个专使,名叫大久保利通,前来与北洋大臣李鸿章交涉。诸位要晓得中国办洋务的专门名家,第一要数李鸿章。他于同治二年正月,在上海早设个外国语言文字馆;四年八月,又在上海设个机器制造局;九年十月,在天津又设制造分局;十年四月,又建筑大沽口洋式炮台;十一年正月,又挑选学生前赴美国留学;五月,又请开煤铁矿;十一月,又设轮船招商局,并筹办铁甲兵船,这姓李的不能说是不开通,不能讲是不文明。这日,日本专使大久保利通,赶到天津督署,求会李鸿章,说明己国商船,同琉球商人,在台湾遭风被劫,要请贵大臣从严惩办,否则敝国派兵征剿,贵国是不能干涉。李鸿章笑了一笑说:“那台湾虽系中国地方,上面生番是不曾受着王化的,叫中国如何替你惩办?”
  那大久保利通也就哈哈大笑说:“贵大臣既托词推委,一定台湾属于贵国化外,不瞒你讲,我们敝国的铁甲兵船,已在台南下碇。”
  李鸿章忙说:“难道中国韵地方,就听你胡来吗?”
  大久保利通说:“敝国原是讲情讲理,贵大臣如果顾全邦交,我们自当听个回话;如其不然,我们只好凭我们兵力,横竖是同生番开战,不是同贵国开战。”
  鸿章听这句话来得强硬,忙说:“贵使臣且请回馆,这件事,让我奏过朝廷,当有个正当办法。”
  大久保利通只得辞退。这里李鸿章详详细细具了一本奏折,递进军机,恰好同治帝从坤宁宫出来,受着孝哲后一番切谏,打起精神,临朝理事。当下把这封奏折一看,忙问李鸿藻说:“师傅,瞧这回日本交涉,该如何办理?”
  鸿藻跪说:“臣的愚见,是严词拒绝,暗暗发道上谕,叫福建巡抚沈葆桢派兵驻扎台湾,把守要隘,不许日人登岸,看他有多大能力。”
  同治帝说:“如此是又要同日本开战了。”
  这时恭亲王奕訢说:“臣瞧这事,还须慎重,现在湘军淮军战斗力似已疲乏,如果猝然开战,却没有实在的把握。臣的意思,还是召李鸿章前来陛见,同他面议机宜。”
  同治帝连连点首说:“不错。”
  当下散朝。隔了一两日,李鸿章得着朝廷谕旨,赶忙进京。在召见的当儿,同治帝早提起日本交涉事件,鸿章奏说:“论这日本从前的兵力,本不甚锐利,现在由明治天皇维新以后,他家很办些铁甲兵船,我们属国琉球近闻已被日本裹胁。
  这回大久保利通的谈吐,他是一方面向政府要求,一方面已派兵前往,如果猝启兵端,臣愚以为中国战胜日本,不足为荣;日本如在台湾打个胜仗,那时又要赔偿兵费,另辟租界。不如给他点利益,允许他也在上海通商;好在扬子江是公共码头,添设一个日本商埠,却不关紧要;至于台湾肇衅的生番,当然由中国派兵,抚剿兼施。臣尤有一种顾虑,那台地孤悬海外,面积很大,似乎要另设一个巡抚,以专责成。”
  同治帝说:“这却不错,但是谁去胜任?”
  李鸿章对说:“莫过刘铭传,叫他拿出征捻的手段,剿抚生番,当可就绪。”
  同治帝说:“依卿所奏。”
  就此退朝,不消说得,台湾巡抚就放了刘铭传,到任后自有一番整顿。日使大久保利通得了李鸿章美满答复,招呼那西乡从道,也就退兵。这一次同日本交涉,就算如此结果,从此日本在中国,便扩张势力范围,用那侵略的政策,后面文字尽多,一时暂不提起。
  单讲那擎天玉柱、架海金梁的曾国藩,积劳成疾,卒于两江总督任所。遗折到京,皇上见了非常震悼,照例国家重要大臣病故,是辍朝三日。那赐银办丧,赐祭一坛,予谥文正,总是应有文章。讲这曾文正历事两朝,出将入相,当时不亏了他,不但外魔气焰熏天,便是内魔的能力,也就不可思议,怕那爱新觉罗河山,不在咸同时会送掉吗?一者天生此老,要替我们汉族人物,扬眉吐气,增长些价值;二者清奴的罪状恶孽,还未曾达于极点,便是金轮则天的事业,才算做了一半,后半截的陆离光怪文章,一字还不曾着手,所以老天的造化,要使弄他的神奇,生个曾文正专替清奴做些傀儡,到得外魔扫除净尽,这傀儡是用他不着,赶着就请这一座星宿归位,让那内魔腾出手段,以便大开大合,大起大落,为所欲为。这里曾文正死后,那大陆风云,倏忽变态,朝廷政局,依旧模糊,同治帝没精打采,早有那文喜、桂宝两个坏蛋,曲意逢迎,殷勤献媚。天下事习好甚难,趋恶甚易。苟卿说:人性本恶,驱之为善,千难万难。比如同治帝前番听着孝哲后苦口良言,一时深自忏悔,扫除烦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