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,那李大麻子,也就亡故。黑翠子年长色衰,门户冷落,自顾不暇,哪里还顾到这个杂种,偏生李扣子生得眉清目秀,就有些没魂大小,把他勾去做个娈童,居然此争彼妒,弄得他身不由己;后来遇见个硝皮坊的老板,给他些茶饭吃吃,他也杂做工作,人就叫他做皮硝李。要晓得个龙阳君性质,非得人宠爱不行。随硝皮坊老板姓牛,有个老表姓崔,姓崔的勾结李扣子上手,便炫耀着自家有个族弟,叫做崔长礼,现在当时当道,在慈禧太后面前第一个红人,如何在这里河间购办田产,开张店铺,拉拢亲戚朋友。嘴里说得如火如茶,被扣子听了,就央求姓崔的介绍,姓崔的满口答应说:“只要你舍得割掉那话,包管送你入宫。”
  好个李扣子,找着一个所在,便去掉那件物事。原来太监是河间府的出产,只要有人情愿,便有那专门名家,替他动手。现在李扣子既自受宫刑,姓崔的更不容推辞,忙写了一封切函,叫他赶往北京,径投崔长礼。长礼接信后,便领李扣子到那总管太监处呈验,随手在内监总册上,挂个名字,暂且寄住在长礼身边。这时安得海已死,崔刘二监服侍慈禧,总不甚当意,但两人比较,慈禧因长礼做事循谨,还不时招呼上炕,同他亲热亲热。这年同治九年,皇上已经亲政,慈禧不理朝事,越觉得深宫孤寂,除瞧那小叫天做几出拿手好戏,日间唤慧妃、懿妃过来唱唱弹词小说醒脾,无如困觉的时候,被冷衾单,孤零难受。这日因崔长礼做事稍不顺意,便伸手向长礼大腿上一掐,说:“你这蠢才,哪能及小安儿个半点。
  ”长礼说:“孩子倒替老娘物色个人才,不知老娘是中意不中意。”
  慈禧听了这话,忙把个嘴向长礼脸上一靠,说:“我的老儿子,你也该替做娘的用点心。你说物色的人才,现在哪里,还不领他过来,让做娘的过一过目。”
  此时长礼不敢怠慢,一转身走了,不消一刻工夫,早带着李扣子进来,这一见面不打紧,正是五百年前风流孽冤,一个是六郎转世,一个是则天化身,一个是狐媚工谗,一个是莲花比貌,眼波触动,不免惹起那刻骨相思。讲这慈禧太后一见皮硝李,不由得伸出素手,一把拖到跟前,说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  好个皮硝李,吐出清脆的声音说:“奴才不曾起名,记得我妈生我的时会,梦见个张六郎过来。”
  慈禧点一点头说:“不错,咱知道你是大有来历的,那张六郎便是唐朝张昌宗,生得貌似莲花。咱替你起个名字,在那莲上取义,你姓什么?”
  皮硝李答言姓李,慈禧说:“好,就叫你做李莲英罢。”
  皮硝李磕下头去,谢了太后的赐名,从此李莲英三字,大名鼎鼎,不但通国皆知,就连全球上面,只要人有两只耳朵,无不知道李莲英是慈禧肚腹里的蛔虫。
  当下要亲近芳泽,派他在宫里梳头。原来慈禧最讲究梳头,她的头,须一日一变形式。李莲英心灵性巧,能翻新出奇,巧立名目,今日梳的是水中流影,明日梳的是百卉异态,有叫做蝴蝶穿花呀,蜻蜓点水呀,百鸟朝凤呀,鸳鸯戏荷呀,信口胡诌,都成妙谛;还有一种绝技,一边梳着头,理着发,一边讲着笑话,起初还文文雅雅,到亲热不过,把那市井秽语,床笫淫词,没天没日,乱语胡言。有时慈禧抱着莲英亲嘴,有时莲英抱着慈禧求欢,有时给莲英吃那葡萄大小般的丸药,一股暖气,透过丹田,直追至小腹,有时。诸位,有时在下这一笔,不能尽性往下写了,如果再写,那就有失忠厚,成了个淫词秽史,一点价值没有了。
  话休猥亵,记得这日是五月初五为端午令节,孝哲皇后自然入宫行礼,偏偏先到西宫,后到东宫。来的时候早了,慈禧还未起身,孝哲后以为姑媳之间,没有什么回避,蓦然地跨进房间。这一进去不打紧,刚刚李莲英同着慈禧躺卧一起,遮盖着一床黄绫绣被,慈禧还是睡着,莲英将醒未醒,一瞧见孝哲后,忙拗起身子。孝哲后本待退后,既见莲英拗起,不由得嘴里说声:“大胆的奴才,一点礼体不懂!”
  这时慈禧也惊觉起来,将手揉揩着眼睛,嚷说:“谁到这里?”
  孝哲后忙说:“是臣媳前来请安。”
  慈禧觉得恼羞成怒,登时呼叱内监宫婢何在。几个内监宫婢,听这发怒声音,忙战兢兢跑来。慈禧嚷说:“你们这班大胆的东西,一点规矩总没有了!”
  说着用手将莲英一推说:“你还不替我拿出皮鞭子,蝎蝎螫螫将这些狗男女抽了。”
  莲英趁势下炕寻找皮鞭,早是孝哲后挺起身来说:“皇母不必动怒,如要责打,还该责打这无礼狗头李莲英。”
  慈禧连连冷笑说:“好个利口!难道为娘有什么短把子给你拿住了?姓李的是个太监,便是躺睡在炕上,也没有什么嫌疑,照你的意思,仿佛是在这里捉住嫪毒了,岂不是个笑话吗?”
  孝哲后被慈禧这一场抢白,当下站不住脚,究竟关系宫禁丑声,不便张扬,忙忙赶过东宫,朝见慈安。慈安瞧着孝哲后,似乎受了委屈,略加盘问,孝哲后也略述个大概。慈安叹了口气说:“国家将亡,必有妖孽。才除去安得海,又冒出个李莲英,我瞧这李莲英奸猾尤甚,宠眷尤深,岂不是个劫数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