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一面尖角红旗,摇了几摇,就在那假山石后,树木丛中,簇拥出许多人来,一个个手里总拿着明晃晃的家伙。秀清知是不妙,忙嚷说 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昌辉一笑说 :“你还睡在鼓里吗?今日不是天王奉请,倒是阎王 爷爷请你去吃烫饭 !”秀清一听,左右瞧瞧,没个心腹,这里只有黄启芳、方顺之、牛荣春三个男妾在此。那姓黄的本是北王旧宠,北王早派着得力个妥人,将他背去;姓方的姓刘的两个人,早被伏兵赶上,用刀砍了。说时迟那时快,东王本会拳棒,窜至昌辉跟前,一抬腿就狠狠的打来。诸位,若是杨秀清不被酒色陶熔,这一打来,韦昌辉怕不是一个筋斗吗?无如今日个杨秀清,不似往日个杨秀清,身体虚弱不堪,一腿飞来,被昌辉身子一偏,早是一声咕咚,秀清个金龙冠子,已滚去一丈多远。这时有个王大头,名字叫做王欣,官拜天国个检点,原是北王部下骁将,跳上前来,抽出一根绳子,把东王就紧紧扎起。东王连嚷 :“反了 !”翼王石达开不知从哪里踅来,说:“天国者,天王之天国,一座天国,如何有两个万岁?你现在要称万岁,不说你反,还要编排我们反吗?”昌辉跳着脚说:“说反就反 !”不由分辩,就在腰间抽出明晃晃个快刀,刀光一闪,可怜杨秀清一颗脑袋,早已滴溜溜滚着多远。一声喧嚷,天王洪秀全忙跑出来,号号啕啕个痛哭。要晓得天王痛哭,不是假意,实出真心,当日一伙儿聚义起兵,不料中途就出了这个笑话,哭是真哭,号啕了一会,当招呼大众,要以王礼安葬,后人有诗为证:秀才造反真怪事,投书忽起窥神器;天钟戾气金田村,何物仙人太游戏;某也当为王,某也当为帝,某也大将才,某也宰相拉,从他一一分位置。黄旗一举惊天地,一战吴楚破,再战皖江弃;乾坤反掌只寻常,真人重瞳殊自异。哪知铁骑从天来,如猫攫鼠鹰搏雉;井底蛙跳空自尊,篝中狐鸣何足恃。始叹作贼固自难,不如学作时文易;寄语人间诸秀才,总须安守头巾气。 天王虽是要以王礼安葬秀清,哪知韦昌辉积忿在心,他拿出恶毒心肠,强盗手段,把个杨秀清尸首,搬运回去,细切粗劗,叫庖人做些肉糜,次日在自己府里宴客,除却天王未到,什么石达开、赖汉英、罗大纲、秦日纲、何震川,一班王侯将相,无不到位。酒过三巡,早一人一碗,盛些肉圆子出来,大家才吃下肚,韦昌辉便起身来嚷说 :“兄弟今日做的肉圆子,可还对味吗?”有的说肉味带酸,有的说血腥太重,昌辉笑说:“诸位吃的是杨肉 。”达开说 :“这种暖天,如何还烧羊肉?
  ”昌辉摇手说 :“不是牛羊之羊,却是东杨之杨 。”达开听到这里,一阵恶心,把吃的肉圆子,一齐倒出,登时蹿到昌辉跟前,拳足齐下。昌辉哪里是姓石的对手,当经众人排解,赖汉英把姓石的拉去,达开嘴里还嚷着说 :“这种狼心狗肺,人已死了,要恶毒毒的做到这种地步,离奇 !”汉英拉着翼王走开,以为太平无事,哪知韦昌辉恼羞成怒,仿佛天父耶和华灵魂附体,发起神经,趁着石达开被赖汉英劝走,他便大起队伍,竟火龙火马的去围翼王府第,这叫做出其不意,攻其无备。闯进翼府,见一个,砍一个,见一双,砍一双,直杀得鸡犬不留,可怜石达开一家妻子老小,都断送在北王手里。诸位,这是什么缘故?姓石的同姓韦的,总是计算东王,东王办掉,何以达开要殴打昌辉?不过达开个意思,以为东王一死,已足蔽辜,一定劗做肉糜,居心何忍,动手来打昌辉,还有点英雄气概。
  昌辉所以不服,也有一种心理,他想平日被东王蹂躏足了,自己个屁股,受了毒棒多少?男妾艳姬,被他强占多少,我劗他做肉糜,是为我泄恨,他便可以出头,杀掉东王,撵走翼王,将来洪秀全就做他的下饭小菜。好个石达开,当时被赖汉英扯去,听说昌辉杀了一家,他也不回府,就嘱姓赖的致意天王:赶紧要去肘腋的大患!此地非我安身之所。说罢,竟只身离了 南京,他别干他的事业,后话不提。
  单讲赖汉英赶进天王府,把一切情由,如此这般,逐层逐节的告诉秀全。秀全听了,不由得气的咬牙切齿,连说 :“不杀此贼,誓不为人 !”当招呼秦日纲、罗大纲进来,从长计议。
  两人齐说 :“我们趁这当儿,也厮杀到北王府去,稍迟恐有预备 。”天王说 :“是极,我这里有的羽林军,你俩可尽数带去。
  ”两人一声答应,不敢停留,大号一吹,三千个羽林军,拿着刀枪火器,来围北王府。俗说兵来将挡,韦昌辉部下,也有三五千人,但是比较势力,一方面是奉着天王天旨,名正言顺,一方面是跋扈不臣,毕竟有些理屈,交起手来,偏偏那大头检点王欣,被火枪击毙,这一松劲,北王部下的人,便鸦飞鹊乱地跑了。韦昌辉知事不济,拎着高头大马,冲出城门,姓秦的、姓罗的也不追赶,簇拥着三千羽林军,杀进北府。这叫做一报还一报,昌辉把翼府杀的鸡犬不留,姓秦的姓罗的也就把北府杀的鸡犬不留,什么艳姬红莺呀,跑回男妾的黄启芳呀,都做了刀头之鬼。这一起同室操戈,自相残害,东王算是身膏斧鑕,牺牲些男妾艳姬,只有洪宣娇仍回归天府,傅善祥倒寻个自尽;翼王全家被害,只身逃跑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