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世界,满嘴讲的扶清,说的灭洋,其实来中的宗旨,是要替太平天国复仇。前任山东巡抚李秉衡,后任毓贤,总被来中骗得如火如荼,天花乱坠。他知道时机已到,要实行那搅乱太平的政策,又结合两个人物,一叫张德诚,一叫韩以礼,这二位家住曹州单县十八村,大大的有些妖言邪说。彼此计议办法,从那天父天兄天妹里变相,是在会的总叫做师弟,其头脑叫做师兄,大头脑叫做大师兄,主师便是玉皇大帝,所用的旗帜,总大书扶清灭洋,一人一口钢刀,一人一道神符。那神符是用黄纸一张,朱笔画个人形,非神非鬼,非仙非妖,有头无足,其面尖削,略略的具个眉眼,顶上加添四圈,算做四道圆光,心前有秘字一行,其意若曰:我为冷云之佛,火神在我之前,太上老君在我之后,此外又有菩萨龙虎等字,左书请天兵天将,右书请瘟疫之神。日间出现,每人一条红布,约三尺来长;夜间出现,每人一碗红灯,照耀得红光遍地。张鸾这时已四十来岁,本来生得妖娆,再穿扎些红衣红裤,只差花花轿子,简直如新娘一般。可惜那时诸位不曾到得山东,如果亲去一趟,这离奇妖艳的文章,瞧着了,必然要笑得前仰后合。
  闲话少说。在这热闹场中,又来了个秃头和尚。你晓得秃头是谁,便是那喇嘛僧道行。这道行不是李莲英的师父吗?何以他也混入义和团?便是李莲英叫他前来考察内容的。这时义和团的声名,已被端王、庄王、刚毅、赵舒翘等,抬高到三十三天,宫禁里面,无人不知道义和团是扶清灭洋,无人不晓得大师兄法术高深,一班国民,能以肉身抵挡枪炮。慈禧虽系英明,究竟是个妇人,平日迷信神道,加以一班王公大臣,穿靴戴帽的,跟着里面胡闹,又是讲得的真的确,老佛爷便高兴起来,倚着义和团为长城之靠。李莲英乘势找出喇嘛道行,叫他去会李来中。原讲道行也会画符念咒,很有些邪术飞兵,俗说,以水济水,以涂附涂,见着李来中、张德诚、韩以礼等,各将看家虎些绕门经,倾筐倒箧,讲个刺刺不休。论这白莲教是仙佛同源,道行讲的话,李来中等是极口赞成的;李来中等讲的话,道行是没有批驳的,当下沆瀣一气,李来中等便推尊喇嘛道行为护国法师,道行便京里跑到京外,京外跑到京里。其时山东直隶,黏连一片,义和团的气焰,是遮天盖地。起初专劫洋教的教民,烧毁洋人教堂,后来因亲及故,劫掳得一塌糊涂。
  驻京各国公使,向直督裕禄交涉,裕禄不但置之不理,并谓此系出于人民公愤。公使无法,又赶往总理衙门。那个文年,尤为糊涂,说:“贵公使等如嫌扰害,何不赶紧回国?此种义民,满嘴是扶清灭洋,国家如何干涉?”
  当下德国的公使克林德,便将桌台一拍说:“然则这些牛鬼蛇神,就是贵政府纵容他们,鱼肉各国的吗?贵国既不顾邦交,不遵条约,那就莫怪。
  ”文年冷冷笑着说:“不过是又动干戈罢了!”
  各国公使见文年话头强硬,在直鲁两省的教堂教士,及吃洋教的教民,被拳匪焚烧劫杀的不少,只得各回使馆,纷纷的致电各国。各国早派些兵舰,驻扎在沿江沿海,以备开战,暂且不表。
  单讲文年于各国公使去后,即将强硬交涉情形,报告军机。
  这时军机首领是礼王世铎,实权还在刚毅、赵舒翘。那荣禄虽系慈禧亲信的私人,但因不赞成义和团,从李莲英起,便不很悦意,刚毅、赵舒翘自然是在太后面前,不时挑剔,甚至说荣禄吃了洋教。唉!唉!论慈禧复行训政,要算荣禄首功。同是后党,同是老母班,同算靠着慈禧作威作福,不过学识程度上高下不齐,什么礼王、端王、庄王、刚毅、赵舒翘、徐桐、那桐、启秀、文年、怀塔布、裕禄、毓贤、许应騤,一干人腐败王公大臣,脑筋太旧,被这义和团扶清灭洋四个字,牢牢缚住,认是为非,认黑为白,真叫做坐井观天,所见不大了;至于荣禄、袁世凯,也不能算得文明,但比较一班老顽固,心里稍稍明白,这时瞧着义和团,乌烟瘴气,秩序全无,知道必不能倚靠,知道同洋人开仗,必致失败,所以袁世凯放了山东巡抚,临出京的时会,便同荣禄斟酌办法。荣禄说了声:“各行各是,各具各的眼光,各拿各的手段,总以救护国家为前提。”
  世凯得了这个授意,到山东接任以后,便大反李秉衡、毓贤所为,遇着烧教堂,杀教士,及掳劫抢掠的案件,无不按律惩办。那李来中、张德诚、韩以礼几次派人入京报告,端王、庄王、刚毅等严函切责世凯。世凯只是不理,一者仗着慈禧、荣禄大大的靠背,二者深知祸在眉睫,外国如开兵衅,还留个转圜地步。
  李来中等知山东立脚不住,俗说,白鸽子望兴处飞,领着些师兄师弟,尽往直隶。裕禄对于大师兄,非常敬礼,要一奉十,这时义和团遍布直剩偏偏慈禧信着刚毅、赵舒翘的怂恿,将李来中、张德诚、韩以礼三位大师兄,召进颐和园,用道行护国法师,做个招待。端王、庄王再高兴不过,将义和团的法术,讲得如何高明。慈禧笑说:“即是这样,咱们且当面试他一试。
  ”三位大师兄忙呼十来个拳童,将红衣脱了,嘴里念念有词,早由喇嘛道行索取枪支。诸位想想:这颐和园森严禁地,如何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