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铁嘴。”吉士请入书房相见。清奇格相,五尺不到身材;苍白须髯,七十有余年纪。悠悠自得,神韵在松竹之间;落落寡交,品地直羲皇以上。喉咙响亮,开口不带谀词;趋走安详,举足定无乱步。亭亭若云间之鹤,皎皎如空谷之驹。
  吉士肃然起敬,与他打恭坐定,问道:“先生仙乡那里,缘何与上官公祖交好?”那雷铁嘴道:“在下江苏江阴人氏,仗着这满口的花言巧语,煽惑士夫。上官老爷并非夙交,亦系偶然萍合。”吉士道:“那满口胡柴的,断不自己宣明,先生不无太谦了?请问先生,还是食素还是用荤?”雷铁嘴道:“虽似黄冠者流,却系儒门弟子,太平之世,原无仙佛,何苦吃斋?”吉士也笑了,分付快备酒饭,再叫家人把施相公、卞相公都请来。
  须良,两人到来,作揖就坐。吉士道:“我们兄弟三人,都恳先生赐教。”雷铁嘴道:“请正尊容。”吉士上边坐好,铁嘴望了一眼,说道:“阁下品貌乃水形,得水局也。正面有黄光,意无不遂;印堂多喜气,谋无不通。请尊手一观。”吉士伸出手来.铁嘴又道:“手软如绵,闲且有钱;掌若血红,富而有禄。只嫌目太清,眉太秀,体不甚厚,形不甚丰,官虽有而不高,财虽聚而易散。所喜阴骘纹深,子宜八桂,寿卜古稀”相毕,延年上来,铁嘴看了,说道:“足下眉清目秀,定为聪俊之儿;声浊气粗,未免贫穷之士。白气如粉,父母刑伤;青色侵观,弟兄零落。所幸地库光润,晚景稍可安闲;悬璧色明,家宅可无忧患。”相毕,如玉坐上,铁嘴道:“足下三光明旺,六府高强。骨格清奇,必须显达。形容俊雅,终作贤良;腰圆背厚,自然玉带朝衣;眉耸神清,定主威权忠节。
  只是美中不足,虽居二品之贵,当叶三褫之占。老运亨通,身耽泉石。子宜两到,寿近渭滨。”如玉相过,摆上酒来。铁嘴旁若无人,大觥剧饮。吉士又问道:“舍妹丈秋闱得意,今揭晓在迩,未知可能与宴鹿鸣,请先生一观气色。”铁嘴略一抬头,便道:“祥云拥照命宫,旬日中当膺榜首;黄气发从高广,一年内必转官阶。不惟折桂蟾宫,并当策名天府。可贺可贺!”
  酒阑客散,吉士叫家人取三十两银子奉酬,雷铁嘴道:“别人不受谢仪,在下有受无却以相取钱,以钱济相,天下事当如是耳!”也不告辞,飘然而去。
  
第二十四回 香粉吟成掷地声 埙篪唱彻朝天乐
  心事一生谁诉,功名半点无缘。
  欲拈醉笔谱歌弦,怕见周郎腼腆。
  妆点今来古往,驱除利锁名牵。
  等闲抛掷我青年,别是一般消遣。
  九月初八日发榜,卞如玉果然中式。吉士又忙了几天。申公已出闱中,吉士忙去禀见。因申公儿子荫之已成进士,分部学习,吉士一面道喜,申公一面贺功,因说道:“我已与庆大人议过,那赫致甫四姬不便奏请,只合分给有功将士。据姚中军申明从军有功人员,只有吕又逵、何武未娶,余剩二姬,当备先生闺房差遣。”吉士忙打恭回道:“不敢瞒大人,晚生已有一奄四妾,再不能构屋贮娇,蹈赫公覆辙。”申公道:“也须想一个地方,安顿诸姬纔好。”吉士道:“这杜垄蒙两大人叙功题奏,将来定沐天恩。杜坏在潮时,曾与赫公二姬合同设计,内中宁无暖昧私情?可否求大人的恩典,二姬一齐赏了他罢。”申公连声道好,忙传杜垄分付。杜坏叩头谢了。吉士回家,杜垄早领二人叩见,同冶容住在一处,轮流进内当差。
  吉士的母亲因如玉中了,定要他入赘过了,纔许进京会试。
  吉士因与卞明商议定于十月初三入赘,十一月内起身。却好贺新贵的喜酒纔完,朝廷恩旨又下:“庆喜、申晋俱加军功一级。
  霍武擢总兵,来京陛见简放。冯刚等着该督抚以参将、游击、守备,量纔委用。李国栋、苏芳着即来京供职。杜坏着该督抚以从九品补用。姚卫武恩赠原衔。胡成着革职来京待罪。更恩免惠、潮二府明年租税之半。”吉土得了此旨,即与匠山商议,转求申巡抚奏请,情愿以中书职衔家居,不愿供职。申公允了。
  后来题奏上去,自然恩准。李匠山、姚霍武拟与卞如玉一同起身。
  转瞬间,如玉吉期已到,吉士将蕙若的房移住正楼,巫云、也云即居楼下,将这东院六间与妹子居住,另开一层仪门,从东边出入。一切嫁资等物,俱照阿珠旧例。新婚套话,概不必言。
  过了五朝,吉士日日事忙,又值时邦臣去世,乌必元新署了番禺县的菱塘司,先着人送银助丧,自己却往乌家奉贺。必元提起他儿子岱云有书到来,”他在家开了一个酒米铺,本钱就是你送他的。又娶了媳妇,并生下儿子了。只是我在这里做官,弄了许多未完,不知作何归楚。”吉士道:“这点儿未完倒也不怕。听得菱塘司是三千的缺,到了那里,自然运转得来,只是远了一步,未免会少离多了。令爱也要归宁,是我阻住了。
  迟一日,在家奉饯之时,再叫他拜贺罢。”坐了一回,告辞出来,便往时家吊孝。邦臣没有儿子,就是顺姐一个女儿,向来与吉士见面的,因请他进去。顺姐穿着一身重孝,拜谢过了。
  延年再三亩坐,吉士因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