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下船而去。
  家里姊妹们一夜何曾合眼。天明起来,苏兴分付伍福把大门关上,人都从侧门出入。到了午后,海关差人到来,就是郑忠、李信两个。苏兴请他坐下。二人说:“快请苏爷相见,有事相商。”苏兴道:“家主已于前日出门。
  探望江西申大人去了。二位有何见谕?”郑忠即向身边摸出牌票,递与苏兴看,说道:“你大爷既不在家,这事叫我们怎么回复?”苏兴见票上有苏芳、施延年、温仲翁三人名字,假意吃惊道:“原来有此异事!这事已经府大老爷问明的了,如何又提审起来?但是官差吏差,来人不差,大爷虽不在家,我去禀明太太,也须备点儿薄礼奉酬。”忙分付备饭,自己转了一转,仍旧出来,说道:“家太太说,都要候大爷回家定夺。
  这二十两银子送与二位折茶,莫嫌轻亵。”二人道:“这点礼儿,第二家一定不妥,但我们与你先老爷旧交,不敢计较。你须着人赶你大爷回家酌办。这事不是当顽的!我们二三日内提齐了人,你大爷不回,就来请你。”苏兴连忙答应。二人去了。
  到施家、温家,也不过得些银子回辕。
  次日,当堂回明:“苏芳现往江西未回,温仲翁患病,施延年已带到伺候。”老赫大怒,将二人各打二十,添差王行、茹虎,分付务要一个个拿来。此时苏兴已约齐施、温二家,在广府递了呈子。得了关部消息,晓得定有一番大闹,将厅房细巧物件收过,于众家人中选了一名盛勇,许他一百两银子,替苏兴到海关伺候。叫众人小心照应,自己再至广府叫喊。
  少停,差人到来。那郑、李二人还不大发挥,只坐着喊疼。
  这王行、茹虎疯狗一般的叫骂,见没人理他,带了七八个副役各处搜寻,打掉了许多屏风桌椅,一直涌至上房。
  各房搜到,并无苏芳影子,不过偷一点儿零碎东西。回转厅堂,拐问管事家人。盛勇道:“我们大爷探亲去了,难道预先晓得有这样事么?人家也有个内外,你们靠着关部的势,乱闯胡行,打抢物件,这里不放着督抚么,可也有个王法!我便是管事的总爷,你咬了我的去?”王行大怒,拍面一掌,忙喝副役锁住。又叫人到对门,把施延年锁来,坐在厅上数黑道白,只想诈银。
  这苏兴在广府伺候知府升堂,又得了家中打闹的备细,因至宅门叫喊。上官老爷叫进,分付道:“我昨日看了呈词,自有道理,怎么你这等胡闹?”苏兴连忙叩头泣禀道:“小的主人不在家中,现在家中被海关差役十数人打闹,轩及闺房。小的情极喊冤,求大老爷可怜搭救,扶弱除强。”上官老爷气得暴跳如雷,忙叫摆道,苏兴跟着,到了豪贤街苏家门首下轿。  
  那几个差人见一位官府进来,却认得是本府,忙立起身来,上官老爷分付一个个拿住。叫苏兴领路,前后看了情形出来,坐在当街,叫:“把这几个虎役带上!”那王行、茹虎磕头道:“小的是上命差遣,追缴税饷拿问,现有朱票在此。”上官老爷取来看了一看,冷笑道:“你这几个大胆的奴纔!这事本府已从公审结,你们无故打抢人家,穿房入户,成什么规矩!这里又非洋商税户,关部怎好出票拿人?要地方官何用?扯下去打!”
  茹虎道:“大老爷也不要太高兴了,小的是海关差头,须不属大老爷该管,打了恐怕揭不下来!”上官老爷大怒道:“这广州府的人,我管不得了?”连签筒倒将下来,二人各打四十头号,分付取大枷枷在这里示众,又叫郑忠、李信上去,也要打他。这里伍福跪上去求道:“小的是苏家管门家人。这郑忠、李信二人,不但没有打闹,也并没有开口,都是那两个领着众人打抢的。大老爷是个青天,小的不敢撒谎。”上官老爷分付:“暂且饶了。借你两个奴纔的口,回复你们大人:这张票子我亲送到督抚上头去回销罢。”又喝他二人开了延年、盛勇的锁,分付道:“这事我已审断结案,并无偏袒。海关再有差来,你们只管扭解前来,我替你处治。”二人谢了下去。又将众役各打三十板下。又叫地方过来,分付道:“怎么你们有事不报我?
  暂且饶打,好好的将两名枷犯看管,倘若走脱,二罪俱发。”
  地方答应下去。苏兴上前磕头,上官老爷叫他收拾了打坏家伙,补了呈词,然后打轿回府。
  那郑忠、李信回辕禀明,老赫勃然大怒,便叫上包进才来,要办上官知府。包进才毕竟乖觉,回道:“小的想来,一个知府,他怎敢这等大胆无情,内中定有原故。他说票子要呈督抚回销,这擅用关防印信滋扰民间,也还算不得什么大事,恐怕督抚已经拿着我们的讹头参奏了,他靠着督抚纔敢这样。”老赫一听此话,毛骨悚然,便说道:“此事暂且按下,你细细着人打听,回来再议。”那进才果然能干,数日之间已打听明白,如此如彼的回明老赫,又禀道:“听事的回来说,今日接到紧报,潮州已被大光王和尚占住了。这和尚就是摩刺,现在封了四个王妃。倘这事再闹起来,一发不妥。”老赫大惊,忙分付:“且将从前押缴饷税这宗案卷烧了,关税减去加二,不许勒索陋规,静候恩旨。”可笑老赫,这几日酒色不能解忧,昏昏闷闷的过去。包进才也计无可施,只着人赶紧进京打点,忙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