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是香山县人,去年到省。向在船上,今年正月进府当差,伏侍他家小姐的。”笑官纔晓得他是个老举,因问道:“他家小姐多少年纪,性情怎样的?”也云道:“他纔十四岁,性情和顺,像有点憨的。”笑官偎着他脸说道:“你若能撮合小姐与我一会,我送你一百圆花钱。”也云道:“这有何难。
  他从前看见了你,像有思慕的样儿。我明日同他到园,你在白衣阁下守候。这里忙忙碌碌的,那个走到后边来,怕他飞上天去?”笑官大喜道:“你怎么这样知趣!”一头说,下面又已然翘然,着实奉承一回,方纔睡去。
  次早起来,笑官叫进苏邦:“到银铺中去支银四百两应用。”
  不一时,苏邦取到。那乌家这日忙忙的请客待媒,笑官请进乌必元来,交付过了三百银子,说道:“还有句话禀过老伯:承情亩住几天,小侄怎敢违拗,只是外面客多热闹,小侄最怕应酬,不知可好不去奉陪否?”必元道:“横竖得罪世兄,既是尊意如此,自然遵命,另送酒席进来。”笑官道:“那个不必费心。”必元袖着银子出去。也云送上汤来,笑官递与他一百两银子。也云磕头谢了,说道:“这汤是我在小姐房中做的。他问我送与那一个吃,我告诉了他,他说:‘怪不得你昨晚一夜不来。’大约过了午后,我同他到园中去罢?”笑官道:“须要随机应变,不可露一些圭角。”也云道:“这个不消分付。”
  再说乌小乔容貌既丽,性格尤奇,但终日嬉游,外面却带三分憨态,对于他的父兄淫纵之事,未免动情,自己却有个择木而栖的主意。从新年见过笑官,十分欣慕。近日哥哥娶亲,他母亲因他年小,不要他料理,他坐在房中呆想。也云走来问道:“小姐想还没有吃饭,我去拿来,吃了到园中顽去,呆呆儿坐着做什么。”小乔道:“你可曾吃过饭么?”也云道:“我陪苏少爷吃了。”小乔道:“他怎么就这样抬举你,同你吃饭?”
  也云道:“苏少爷人物风流,性情和顺,天下男子里头也算数一数二的了。”又掩着口说道:“小姐不晓得,他比我们还柔媚些。”小乔红着脸道:“呆丫头,不要太狂了!”也云带着笑拿了饭来,小乔吃了一碗,对镜掠了鬓云,携着也云的手,径往后园。
  慢慢的行至阁边,也云说:“小姐且在阁中暂坐,我落了一根簪子,去寻了来。”小乔点头,一手扶着梅树,一手往上摘那小小的青梅。树枝扳到屋边,笑官早已看见,忙走出来说道:“乌姐姐,不要扎了手,我来替姐姐摘几颗罢。”小乔蓦然听见,也觉一惊,回头见是笑官,便笑嘻嘻的说道:“原来苏家哥哥在此。”意欲转身。笑官扯他进阁,小乔并不做声,只是憨憨的笑。笑官即将他抱至里边,置诸膝上,盈盈娇小,弱不胜衣。因拥至榻前,如此如此。小乔初还憨笑,继则攒眉,他最不晓得这事有这般苦楚。笑官亦怜惜再三,温存万态,草草成章。却好也云走进,笑官叫他好好扶小姐回房,自己也便出外。
  晚上与也云计较,悄地开了后门,至黄昏人静,竟到他闺中,三人畅叙。
  次日迎娶之期,这一班帮闲人都到,把笑官闹了出去。晚上花轿进门,一样的参神拜祖、撒帐挑巾,直闹到三更,方纔客散安寝。那边一对新人,拿出两般旧物;这里四条玉臂,拥着一个情郎。这河泊所府中,颇为热闹。
  无奈欢娱未久,离别突来。过了三朝,素馨出房,见过公姑。必元因笑官是温家至戚,敦请相见。笑官倒也罢了,这素馨的一种羞惭,却是西江难洗。岱云只道是新人故态,那知别有根由。里边正在见礼之时,只见家人禀说:“赫大人衙门马大爷要见。”必元出去一会,进来对归氏道:“苏世兄不是外人,有事不妨商酌。方纔马大爷披着红、拿着一千银子,说关部闻得我家小乔容貌,要聘他为二夫人,事成之后,还许我兼署盈库事务,我已含糊答应。此事你须主张。”归氏道:“这也没甚不好,不过,小乔还年小些。”笑官听了此言,吃惊不小,忙插口道:“世妹闺中待字,岂少望族清门?海关以妾媵相加,似为太过,况千金也非难事,老伯还要三思。”必元道:“我原未必甘心,只因这关部性子不好,所以勉强应他。”笑官见话不投机,只得辞出,暗暗的教也云约小乔晚上至园中商议。谁知也云去不多时,小乔已从书房后门进来,泪痕满面,纵体入怀,哭道:“小妹虽则痴顽,承哥哥轫爱,前日之事,非哥哥强逼妹子,实是妹子心上愿依,为妾为婢,都是甘心的。
  今关部以势焰相逼,父亲贪利卖儿,这是宁死不轩,望哥哥设法救奴则个。”笑官也凄然下泪道:“这是你我私情,教我怎生设法?且事生仓卒,尤难挽回。方纔略说数言,我看老伯是一定不依的。只索你且从权,我们再图后会罢。”小乔大怒道:“始轫终弃,已非君子之居心,况式好方新,便出此等不情之语,奴恨有目无珠,君宁问心不愧?奴即一死以报从前错爱之情。”言毕,跳出怀中,以头触柱。笑官忙一把抱住,再三的赔不是,安慰他道:“有我在此,你且放心,晚上定有计较。”
  也云已吓得呆了,恐怕有人撞见,忙做好做歹的扯他,自后门出去。笑官担着一腔愁闷,心上就像千百个胡蜂攒来攒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