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火种,来至轩中,踅到楼门等候。不多久,素馨浓妆艳抹的出来,上前挽手。
  笑官勾肩偎脸,细意端详。素馨道:“不要这样孩子气。
  我前日告诉你的话,怎么样了?”笑官道:“我曾告诉母亲,他说:‘前日父亲曾说要聘他家第二位小姐,你心上要聘大小姐,想必他标致些。也是一样的,我慢慢的对你父亲说罢。’看起来,此事有八分光景。”素馨搂着说道:“好兄弟,就是你父亲不依,聘了我妹子,我也要学娥皇的。”笑官道:“只要你我心坚,何愁此事不妥。况且母亲是最爱我的,父亲又最听母亲说话的。”两个解衣就寝,狂了一会。笑官道:“此时我还年小,将来大了,还有许多好处哩。”素馨道:“且不要提后来的话。假如先生到来,只怕你就不敢来了,怕不等到年纪大么。”笑官道:“这个我还恳求姐姐日里到此叙叙罢,倘若不能,岂不急死了我!”素馨道:“日里究竟不便,我们须要约定时刻,隔三两天一会方好。”笑官道:“这个不难,我们隔一天一叙,到那时,隔夜定了时辰,大家看了钟表,便不错了。”
  说罢,又狂起来。素馨道:“天已四更了,还不睡一睡么?”
  笑官道:“我倒要睡,只是这小僧不依,他在这里寻事。”素馨打了他一下,着意周旋一番。正是:拥翠偎红谁胜负,惺惺那复惜惺惺。
  后来,匠山开了馆,他们果然隔日一叙,虽不甚酣畅,却喜无人得知。
  日月如梭,转瞬重阳已到。这省中越秀山,乃汉时南粤王赵佗的坟墓,番山、禺山合而为一山,在小北门内。坐北面南,所有省城内外的景致,皆一览在目。匠山这日对众学生说道:“凡海内山川,皆足以助文人纔思。太史公倡之于前,苏颍滨继之于后。今值登高佳节,不可不到越秀山一游。但不可肩舆,致遭山灵唾骂。”于是师弟五人,带了馆僮,缓步出门。到了龙宫前,少歇片时,然后登山,浏览一回,至僧房少憩。倚窗望去,万家烟火,六市嚣尘,真是人工难绘。
  又见那洋面上,绘船米艇,梭织云飞。诗兴勃然,援笔立就:秋风吹上越王台,乘兴登临倦眼开。
  瓦错鱼鳞蒸海气,城排雉堞抱山隈。
  珠楼矗向云间立,琛舶纷从画里来。
  野老何须惑此会,千年宫殿也蒿莱。
  --《登越秀山》
  故吏龙川自起家,东南五岭隔中华。
  任嚣有策真功狗,陆贾何能笑井蛙。
  帝为老夫修祖墓,天生此土界长沙。
  古今兴废归时运,奚必群嗤丞相嘉。
  --《吊赵王墓》
  写毕,立起身来。有老僧上前道:“老爷的诗稿可送与衲子,以光敝剎。”匠山道:“和尚想是作家?我却班门弄斧了。”
  那老僧说:“山僧虽不知诗,但名人选客在此间题咏极多,大概都效捻须故事,如老爷这样捷纔,实所罕见。定当贮以纱笼,为重来忆念。”匠山一笑而别。
  五人曲折而下山,申荫之道:“此刻有诗无酒,未免贻笑山神。先生何不叫家人回去,取些酒菜前来,就在山坳一饮?”匠山道:“汝见亦是,但你们年纪尚轻,席地欢呼,旁观不雅,还是回去赏菊为佳。”于是,五人回转书房,在前轩设了酒席,对着五六十盆秋菊,共相斟酌。匠山道:“今日登高归兴,不可闷饮。我起一个令,在席各说《诗经》五句:一句四平,一句四上,一句四去,一句四入,一句要挨着平上去入四字,说错一字,罚酒一杯。我饮了令杯,先说:‘云如之何’、‘我有旨酒’、‘信誓旦旦’、‘握粟出卜’、‘其子在棘’。”说毕,将令杯传至岱云面前。
  岱云想了一想道:“‘关关雎鸠’、‘窈窕淑女’。”匠山道:“‘淑’字入声,错了,吃一杯。”岱云道:“学生《诗经》不熟,情愿多吃几杯罢。”匠山道:“那不依,你且先吃了,再想下去。”岱云只得说道:“‘正是国人’、‘维叶莫莫’、‘奄子好合‘。”匠山道:“‘国’字入声,‘人’字平声,错了,吃两杯;‘维’字平声,错了,吃一杯,共吃三杯。”原来岱云《诗经》不熟,酒量颇高,即便一连饮了,
  交到荫之。荫之说:“‘宜其家人’、‘匪兕匪虎’、‘上帝甚蹈’、‘乐国乐国’、‘兄弟既翕’。”匠山道:“‘弟’字活用从上,死用从去。这是死用的,以去为上,吃一杯,另换。”
  荫之饮了又说:“‘于汝倍宿’。”方纔交过。
  本该轮到春才,匠山却先递与笑官。他站起说道:“该温世兄先说。”匠山道:“你说了再递过去,也是一样。”笑官便说:“‘于乎哀哉’。”匠山愀然不乐,道:“四平颇多,何必定说此语!且吃了半杯,另换。”笑官红着脸吃了,又说:“‘人之多言’、‘有瞽有瞽’、‘是类是禡’、‘绿竹若箦’、‘童子佩韘’。”匠山道:“‘如’字误作‘若’字,文虽通而字则错,当吃两杯。”笑官饮了。
  匠山道:“春郎不必说了,吃三杯缴令罢。”春才道:“我不依,我也要说。第一句是‘诗云周虽’,岂不是四个平声么?”匠山道:“此令你本来不会的,是我错了,你快吃三杯,另换一个雅俗共赏的。”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