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见闻老如此胆小,不觉暗暗好笑,也不等他说完,便装作娇声接口道:“你们可是钱家的人么?此刻是来抢劫物件,还是到来娶亲?快些说个明白,不得在此胡闹。”
  那独角兽一见这美貌女子,也不管青红皂白,即当她是闻家小姐,便道:“俺们正是钱大爷打发到来娶小姐的,怎说是抢劫物件呢?”文龙道:“既来迎娶奴家,今日到你家成了亲时,明日便是你们的主母了,怎敢见了奴家头都不叩一个?难道你们仗着主人的势头,竟敢看不起奴家么?缓日再与你们这般人算帐便了!”独角兽听她这些言语,不觉吓了一跳,暗想往常抢劫女子时,不是啼啼哭哭,便是寻死觅活,从无这般无事的样子。娶了她去,将来主人必然怕她,若然被她在枕边说些俺们的不是起来,主人一定听她说话,那时只怕就有些不妙了。为今之计,倒不如做个好好先生,把她先奉承好了,她自然欢喜,俺们过去之后,乐得得她些赏赐也是好的。因此想定主意,便假意上前叩头道:“原来就是闻小姐,小的等有眼无珠,冒犯小姐,望勿见怪。此刻吉时已到,求小姐就此上轿罢,免得大爷在家心焦,说小的们不会办事。”文龙道:“既然如此,你们且各退出,待奴家上轿之后,再唤你们抬。”独角兽不敢不应,只得诺诺连声,立起来叫轿夫将大轿抬放堂中,自己率领着众打手,退至天井东边的廊下候等。文龙见他们没有看出破绽,暗暗欢喜,便慢慢地移步走至闻老身边悄悄的说道:“一切之事俺都自有道理,老丈须嘱令爱等放心,切不可担惊受吓,断不致有累老丈。然此地亦不可久居,且等俺回来后,再作计较便了。”闻老此时束手无策之际,见他肯去,虽然可以暂救燃眉,细想终非良策,只得听其自然,便也低低地嘱咐道:“一切仰仗大力,唯不可伤他性命,至要至要!”文龙答应了,刚欲叫仆妇等挽扶上轿,只听得里面闻老的妻子大哭出来道:“我的女儿,为娘的怎舍得你去呢?”文龙不知为何,倒觉吃了一惊,认是闻小姐有何长短,便也慌忙假作悲声上前相问。
  原来她这大哭却有一个道理在内,恐怕钱家的来人将文龙看破,所以谷香小姐叫她母亲出来假意相送,当下也将缘故悄悄说明。文龙不觉暗暗赞叹道:好个女子智士,将来不知何人消受。随亦安慰他道:“俺这一去,定能将此事挽回,决不会弄出事来。你们须要安心静候,凡事等俺回来商议,唯须嘱令下人们,不可漏泄风声出去,你们自然无碍。”闻老的妻子也是连连答应,假意高声叫仆妇等搀扶小姐上轿。文龙也不待搀扶即自己走进轿中坐下。闻老道:“待我送你同去罢。”文龙道:“这却不消,只要常常看视女儿就是了。”闻老见他装得甚像,只得唤进独角兽等一行人来抬轿子。闻老的妻子此时也没有什么言语,只是大哭不止。独角兽见小姐已在轿中坐好,不敢怠慢,便亲自上前将轿帘放下,又将封皮封好,叱令轿夫等抬起就走。闻老又对独角兽说道:“你回去对你主人说明,须把我女儿好好看待,我自然改日把妆奁送去。倘然有何不好之处,我却是不依的。”独角兽道:“老相公只管放心,俺家大爷见了你小姐这般美貌,怎敢相轻?俺们改日再来讨喜钱了。”说罢便搭着轿子一拥的出去。
  及至出了大门,独角兽得意之极,以为莫大之功。哪里料得到轿中却是一个男子,若然做起亲来,便要枪触枪了。慢表独角兽得意,且说文龙坐在轿中,偷眼望外张看。但见一路火把辉煌,照得街道如同白昼一般。约走了二里多路,便将身上所罩的女人衣服轻轻脱下,把来卷作一团塞在座身之后,又把发髻拆开,照旧挽好,将头巾从怀中取出,依然戴好,仍是默默无言的坐在轿中,专候一到恶霸家中,见机行事。那些人究竟是个粗人,哪里晓得轿中改头换面?只是匆匆忙忙地催促轿夫快走,一路行来,已离恶霸家不远。只见又有无数人持着灯笼火把迎上前来,向独角兽问道:“怎么你们去了许久,直到此时回来?大爷待得不耐烦了,恐怕有何不妥,特命我们前来接应的。”独角兽哈哈大笑,一面走一面说道:“幸亏不是你们去,若是你们去了,倒是真个有些不妥之处。不要说娶不回来,就是能够回来,到了明日但怕就要赶将出去,再要想这个称心适意的勾当,就有些费事了。”那些人吃惊道:“照你这般说法,敢是没有娶来不成?”独角兽又笑道:“不是俺自己夸口,俺既前去,那有不能娶回之理?”那些人道:“既然娶得就罢了,怎么偏有许多说话?”独角兽道:“俺看你们总是少不经事,能够知道些什么来?你可知道内中却有多少曲折,不是容易干的事。俺若照你们这般冒失,只怕明日吃不了就要兜着走呢。这叫做粗中有细,智勇双合,此时也无暇与你们细说,只等有空闲的日子,再与你们细谈吧。”文龙在轿内听得清楚,不觉暗暗好笑,想道:他自己眼睛没有,把个男人娶回,倒要说人家冒失,夸这许多海口。俺看你明日倒要吃不了兜着走呢!俺如今且再玩他一玩,看是如何。想毕便故意又装出娇声在轿内接口道:“好奴才,怎敢多言多语,这般放肆?不是奴家自己肯上轿,难道你们竟敢强抢不成?此刻大家不准开口,若然再要多话,明日奴家回了大爷,把你们一个个地尽行逐出,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