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句说话,都暗暗转念道:“他自己要命,不敢出头,却叫我们上前,将后就是有了功劳,原是他的,我们也犯不着舍死忘生的出力。这个念头竟是不约而同,大家都是这般想法,只因不好不回他的话,只得勉强上前,同声说道:“我等均是一介武夫,那里及得元帅大才,请元帅发令,我等拱听指挥便了。”
  文华听了连连摇头道:“本帅原是请教你们,怎么倒是你们请教起本帅来了?这个如何使得!”说毕,众将也不回言,均各面面相觑的。此时文华最得意的那个柏自成也在旁边,看见元帅问众将这般说话,太不像个样子了,连忙上前禀道:“元帅且请宽怀,古云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就是岛兵要到这里,也不能长驱而来,为今之计,莫若先遣大将一员,裨将数员,带领水陆兵丁去京口要路屯扎,以阻岛兵来路。然后徐图良策,将岛兵骗出海口,便是帅爷不世之功。未识帅爷以为何如?”文华听说大喜道:“此计甚妙,本帅照此而行便了。”说毕便将令箭在手道:“那位将军领本帅将令前去?”谁知问了几声,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答应。文华一想,他们都不肯前往,待我将花册上在前的点几名去,难道他们还敢不遵令么?想罢遂将花名册取过一看,见头一名姓韦官名尔荣,第二名姓王官名土木,第三名姓怀官名一个种字。这三个人的官倒也不小,都是总兵的职衔了。张文华遂将三个人唤至虎案之前,付与令箭一支,叫他们各带裨将数员,挑选本部下水陆兵丁二万,速往京口屯扎。三人只得领了令箭,辞了文华,带兵而去,这且休提。
  且说文华见他们去后,心下稍定。遂即退进亲帐,坐下想了一回,遂着家人将柏自成唤进去。那柏自成已知道必要唤他的,早已在大帐下等候。一见那家人传唤,即忙上前陪笑道:“敢是帅爷唤俺么?俺早已在此等候。”那家人道:“正是帅爷传唤,可见将军有先见之明,莫怪帅爷称赞!你将来倘然得了大功,做了大大的官,我们真要讨光哩。”柏自成笑道:“这是靠帅爷的洪福,也要他们大叔们替我在帅爷跟前帮着几句好话儿,自然我们元帅更加青目,那时倘有寸进,我们大家有幸,岂不是好?”
  两人说说笑笑,早已至亲帐外面,因他是元帅喜欢的人,不必再去通报,便一直同他进去。只见文华便服坐在那里,连忙上前参见。文华说道:“将军少礼,且请坐下。”柏自成叩了一个头,起来立在旁边,躬身道:“帅爷在上,末将怎敢妄坐?”文华道:“有话谈谈,哪有不坐之理?”其时家人们已将椅儿摆在旁边,柏自成见元帅十分隆宠,他心中暗暗欢喜,遂即告罪,将椅子略略移下,用屁股尖儿搭上一点儿,算是坐了。俗语说的,有坐必有茶,左右已将两杯茶送过来。柏自成见了,连忙立起,先将一杯茶恭恭敬敬拿手捧了送与文华接了,然后将那一杯取过,吃了一口,即摆在旁边桌上,坐下问道:“帅爷传唤小将,不知有何钧谕?小将洗耳恭听。”文华道:“我这句话儿却非等闲,不论那人都不能向他说的。因你一则是我心腹之人,不比别个;二侧本帅深知你是个有见识的人,就是方才几句说话,我看除将军之外,谅无别人想得出这般筹划。因此本帅细细地把这件事,非与将军商量不可。为此请将军进来商酌。我想岛寇何等凶悍,若然与他交战,恐难取胜。非特挫我锐气,且恐全军覆没。那时倘有人参奏起来,纵有严太师在朝为我遮盖,未免总有些不妙。为今之计,惟有请将军为我想个大大的计较,须要暗暗地将岛兵退去,那时我们捷报进京,把将军的功绩表奏当今,我再写一信与严太师,叫他竭力帮衬,自然把将军立升极品,岂不美哉!”说毕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声。柏自成连忙立起禀道:“计较却有一个在此,只是小将罪该万死,不敢在帅爷跟前妄言乱道,自取罪戾。”文华道:“这原是大家商议,有什么罪?且请快快说与我知。即使有甚不好,这里又不是大帐上面,有人听见的。况这是机密的事情,原是你我商量,可行不可行,本帅自有道理。且请尽管说来,本帅决不罪你!”
  看官可知道,柏自成为甚先有许多周折?又是什么该死哩,又是什么请罪哩,究竟是个什么计较?原来这个计较却是难于出口。俗语说的,天良难昧,故将许多言语试探,看是如何。不料文华专是为此,早已知道他的口音,故将决不罪他的话先行安慰于他,也是合当百姓遭劫、奸权得志,故此二人十分投契,这且不提。却说柏自成听了这一夕话,早已把胆放大,将欲开口,又望两边一看。不知看的什么?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回 结奸党暗商密计 诉前情大发狂言
    名利中间底事忙?端为得志便猖狂!果然一副殷勤态,已与奸邪合肺肠。
    称妙计,实高强,何须再作别商量?千言万语从头说,毕竟将军智略长!
  且说柏自成将欲开言,又恐漏泄机关,故先望左右一看。文华已知道他的意思,连忙叫左右回避,亲帐中就剩两个人,他方启禀道:“目今岛寇猖獗,与他交战,诚如帅爷之言,看来总不能够取胜。小将细想那岛兵之来,全是汪直、陈东、徐海等挑逗他们,替他们作为向导,故能够长驱而来,直到内地。为今之计,除非先将汪直等买通,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