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前引路,湾湾曲曲房屋倒也不小。走至厅堂上面坐定,群盗跪下叩谢释放之恩,楚材、文龙慌忙扶起,问其姓名始知:
    第一个姓青名奇,绰号飞天龙;
    第二个姓黄名正,绰号穿山甲;
    第三个姓赤名禁,绰号出洞虎;
    第四个姓黑名利,绰号卷地蛇;
    第五个姓白名飞,绰号镇海蛟。
  这五个人却都是异姓兄弟,情同骨肉,只愿同死不愿同生,都是对天立过誓的。还有新收的三个弟兄:
    第一个姓罗名仁,绰号混世魔王;
    第二个姓朱名义,绰号巡山太保;
    第三个姓尤名忠,绰号探海夜叉。
计共八人,后三个虽是新收的弟兄,却也拜过把子,饮过血酒,悉皆义重如山,却各具一材一艺,都有万夫不当之勇。今日若非沈张两位,莫想降伏他们。当下谈了一回,甚是投机。不一时,摆出酒来。楚材叫青奇等众兄弟同坐,众人抵死不肯,却被文龙一手一个拉住道:“四海之内皆兄弟也。你们何必过执,快些坐下吧,不要这般客气了。”青奇等八人只得一同坐下。
  席面上先摆的是兔脯、獐肉、驼峰、熊掌等类一切野味,后摆的蒸猪、蒸羊、烧鸡、烧鸭,大家狼吞虎咽的饱餐一顿。席间又谈论些拳棒武艺十八般家伙,说得格外投契,都恨相见之晚。席散后,楚材又问道:“你们方才说的,除了和尚、道士、脏官之外,从没肯妄杀一人,却是什么缘故?莫非你们与这些人都有仇恨么?倒要请教。”青奇道:“这却有个缘故,小人虽是籍隶本省,却因住的所在是个山僻小县,风气极其不好,专讲那些将男作女的事。小人住在那里实在看不上眼。后来不知那里来了一个和尚,一个道士,和尚叫作极生,道士叫作化生,这道士的相貌却标致,同那个极生犹如夫妻一般。我们乡镇上的人都同他交好,常常将银两、米谷布施他们。不上一年,他两个手中就弄了一二万金,竟然卖块空地,盖造一个庙宇起来。庙中居然塑两个泥像,说是春秋时的卫灵公驾下的宠臣弥子瑕也。说这个弥子瑕是男子中最美的人,也有本事弄得个卫灵公日则同坐,夜则同眠,一刻都少不得。他又把吃剩的桃子与卫灵公吃,卫灵公喜欢的了不得,每每逢人夸说弥子爱我,故此男风中要算他头儿脑儿顶儿光儿是一个上上等的屁眼大王。这两个和尚道士自盖了这座庙宇起,见那进香求愿,一天何止千百余人,都说这个弥子瑕灵感异常有求必应。小人一知此信,因想这僧道来了,风气更坏,又是这样的哄动乡愚,愈见彰明较著不成个世界了。因此更觉愤气填胸,要想把这个庙宇拆毁,再把那僧道两个送他们一同到阎罗殿上去,免得在那里贻害无穷。想便想了,只是没有下手之时,又恐犯了众怒。后来又听得说,僧道已商议着要择日来一个盛会,村镇上的人又纷纷地助银钱下去,高兴非凡。小人晓得这事,又气得要死。因此找着了这个黄兄弟,同他商量要除灭这两个人僧道,挽回风气。我两个人便暗暗定计,待等赛会这一日,那会出庙游行的时候,庙中必然清静,又打听得那僧道两个自高身价,只在庙里享福,并不出来跟会,因此正中小人们计较。到了出会的那日,小人恐怕人家疑心,也是随着众人暗暗地同黄兄弟带了家伙,假作前去看会的模样,以便行事。不道那会果然热闹非常。”要知怎样热闹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四回 诉情由崇正辟邪 倾肝胆志同道合
    色即空兮固是,空兮即色皆然。人能解脱色空禅,便是英雄手段!
    俊道后庭花艳,淫僧一意贪欢,算来都是恶姻缘,尽可一刀斩断。
  却说青奇把以前的事说将出来,直讲到出会的那一目。说道:“小人往看那会,果然齐整,不知要几万银子方能出得这会。但见那会出得庙时,头导的衔牌上面均写着‘皆大欢喜’四字,随后便是逍遥伞数十顶,织锦旗数十面;又是什么高跷,并扮三百六十行的名目;后有一阁数座,均是七八龄之孩童扮成各戏名目,所穿的衣服均绫罗绸缎,异常讲究。约有数十起。又有衔牌几对,上面写的是什么‘泽布后庭’、‘恩周旱路’、‘德重龙阳’、‘功开鸟道’等字样;又有二、三匹高颈骏马,都是金鞍玉勒。上面坐着二三十个美童,手中均各执着或金或玉的奇巧玩物;随后又是一队步行俊童,约摸也有三四十个,穿五色花袄,都是擦脂抹粉、描眉画眼、装腔作势地扭捏而来。或则手拿香袋,或则手托香盘;或捧龙涎香斗的,或携八宝香珠的。身边都有自己相好的契奇,或一个,或两个不等,都随在旁边伺候着。整衣添香,打扇理发。小人看到那里,已是怒发冲冠!禁遏不住,要想上前发作,几乎露出马脚来。后被黄兄弟将小人止住,只得再看下去。又见几十个妆太保模样的人,各执着签筒、笔架、帽笼、香盒、花瓶、掌扇等物。一对一对地过去之后,方是那个什么弥子瑕,又是什么卫灵公,两个却小小泥像,均是十六个十七岁的美童扛抬。小人细看,那两个泥像的嘴脸实不成个体统!再看后面,还有无数仪仗。此时小人的无明火实在按捺不住了,故也并不再去细看,便同黄兄弟两个穿入小弄无人之处,窜上